這一次夢境的主人沒有讓他們走劇情,池羽他們終於看到了真正的三妞。


    那是一個極為柔弱卻美麗的女子。


    她哭喊著不願意離去,卻最終被高大的男人拖拽著出門。


    「長生…長生……」


    角落裏,剛剛學會走路說話的小女孩懵懂睜著眼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隻知道父親倒在地上抽搐,最後徹底失去了生息。


    她隻知道母親被人拖了出去,伴隨著毆打與叫罵聲,漸漸安靜。


    她隻知道向來說話聲音尖細有點兇的祖母,現在跟她一樣在哭,眼睛裏流出來的淚是血紅色的。


    最後,她也被人粗暴地拉走了。


    池羽在劉大龍走劇情變得兇惡時,就曾伸出手去,想要製止他。


    然而這裏是夢境,在脫離劇情後,他們隻能是看客,什麽都做不了。


    三妞被帶迴了劉家。


    她試圖反抗,但換來的是一頓頓毒打。


    真實的劉大龍,並不是夢境紙人扮演的那般和善。


    他好色,浪蕩,還很暴虐。


    他認為自己買下了三妞,她一輩子就都是他的東西,任他破壞,打罵,以及踐踏。


    無數次,三妞都在想惡有惡報,他們會有報應。


    但很遺憾,上蒼興許在沉睡,並沒有看到天幕之下的血腥、悲哀與哀嚎。


    她重病之際,得知了一個消息。


    長生娘去世了。


    她哭瞎了眼睛,不小心摔倒,就再也沒爬起來。


    這個消息讓三妞的身體更加差勁,最終她含恨而終。


    臨死前,她恍惚想起,她不叫三妞。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芳菲。


    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的那個,芳菲。


    但她沒等到春日,凋零在了隆冬。


    長生死的時候,也才十八歲。


    名為長生,不得長生。


    也是這年隆冬臘月,素雲為二郎生了個大胖小子,還有了餘錢,蓋了新房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劉家新娶了媳婦,大家都歡天喜地去吃酒,直到婆子來到後院,才發現了腐爛的屍體,厭惡地喊了幾聲晦氣,隨意處理掉了。


    畫麵戛然而止。


    周遭的房屋盡數崩塌。


    青石村變了樣。


    山清水秀不復從前,隻餘遍地狼藉與屍體,所有人都死了。


    池羽他們站在血泊之中,所有的紙人消失不見。


    真正的三妞出現在他們麵前。


    她穿著粉色衣裙,明眸皓齒,看起來天真可愛,但眼底卻帶了陰毒。


    趙子毅在感受到她身上強烈的鬼氣時,拔劍而出,站在了最前麵。


    她掃視一眼池羽等人,輕輕道:「你們身為修士,應當除惡揚善,青石村全是惡人,都讓我殺光了。」


    「我剷除了惡人,為什麽你們還要前赴後繼地來殺我呢?」


    趙子毅皺眉:「跟你有仇的是劉大龍他們,其餘的村民並沒有害過你,他們是無辜的。」


    「沒有傷害過我?」她咀嚼著這幾個字,忽而大笑,而後猛地變了臉色。


    「二郎把我賣給劉大龍,其他人明明看到了,卻選擇了坐視不理。」


    「我生不如死,被人拋屍荒野,隻有長生救了我。」


    「我們好不容易迎來了幸福的日子,他們明明連我的麵都很少見,傳播流言蜚語卻像是很了解我一樣。」


    「他們明知道劉家是惡人,卻低頭順眼供奉。」


    「他們就是幫兇,該死。」


    「你說,是我做錯了嗎?」


    趙子毅啞口無言。


    興許是看過了她悽慘的一生,他的心緒很複雜。


    作為修士他該斬妖除魔,可他所看到的事實是三妞被惡人欺淩,才不得不反抗。


    他在「她沒做錯」以及「她做錯了」之間糾結。


    其他人也一樣。


    但他們沒發現的是,當他們被她的思緒牽著走,陷入糾結之中時,印堂之上開始浮現出青紫,似乎還有縷縷黑氣。


    「各位,你們魔怔了,不要被她牽著鼻子走!」


    池羽厲聲開口,讓他們有片刻清明。


    她把趙子毅扯到身後,看向眼前人:「青石村的人害了你,你作為受害者報復他們,我們無話可說。」


    池羽目光清明:「但你不是一夜之間就變成厲鬼的,創造跟維持這麽大的夢境,需要很多法力,厲鬼的法力來自吞食人的魂魄,我們有好幾個弟子在這裏失蹤,你敢說你沒害過其他人?!」


    「所以少拿你的悲慘遭遇來模糊視線。」


    「我同情生前的芳菲,但憎惡死後的厲鬼,這並不衝突。」


    她目光淩厲看著三妞:「我一定會誅殺你,為我的同窗報仇。」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對錯。


    因為人各有立場。


    三妞的臉色頓時陰沉:「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的本事!」


    池羽嗤笑,抬手就朝她打去。


    然而三妞手輕輕一揮,池羽腳下一個踉蹌,再然後原地隻剩她自己,其餘人都消失了。


    而她身上穿著粉色衣裙,打扮跟三妞完全一樣,被繩子捆著。


    池羽下意識掙紮,卻發現根本使不上勁。


    係統:「宿主,這個夢境還有三層陣法,你現在第一層親身扮演三妞,其他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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