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牙,小聲的從牙縫裏擠出字來:「你怎麽啦?」


    大婚日子發混,做什麽呢?


    二號執著她的手悠哉前行,聲音和煦:「沒什麽,就是有些好奇成婚是什麽感覺。」


    顧黎:「……」


    你就好奇吧,等周稷醒了估計得氣成河豚。


    「行吧,你高興就好。」顧黎小聲嗶嗶一句,任由他鬧。


    宗廟祭祖,互拜天地。


    待一切結束,天色漸暗,顧黎也終於住進了棲鳳宮。


    宮人們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下一刻顧黎眼前一亮,便見男人用秤桿挑開蓋頭。


    他眼底笑意明朗,在龍鳳燭下更顯溫柔。


    宮人們小心將托盤端走,又呈了合巹酒而來。


    瞧著眼前的玉瓢,顧黎深深看了二號一眼,與他交杯飲盡。


    她如同木偶一般順著繁瑣的禮節將大婚流程走完,在二號將宮人揮退之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終於結束了。」結婚,真是世界上最累的事情了。


    二號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額頭,不客氣的揉捏著她粉白的小臉:「與我成婚,便這般累?」


    顧黎翻了個白眼:「別說你,就旁邊放兩錠金子,成婚該累還是累。」


    兩年沒有得到俸祿的顧大總管如是說道。


    第75章 逆賊欺君罔上(完)


    二號擰過帕子,一點點拭去顧黎麵上的妝容。


    待剝了蛋殼一般的小臉再次呈現在眼前時,他又忍不住掐了一下。


    「這般,想忘記都難吧。」他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惆悵。


    成婚這等事情,怕是人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吧。


    如此,大概眼前人也永遠不會忘了他。


    他眼底的笑意越發惆悵,手上卻越發輕柔,為顧黎卸去滿頭的珠釵。


    顧黎望著銅鏡中男人的倒影,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


    那種莫名的感覺,在這一刻應驗。


    「你要走了?」她聲音有些啞,眼底不禁現出一抹紅。


    二號輕柔的按著她的眼尾,一點點將淚珠擦幹,神色依舊溫柔:「大婚的好日子,哭什麽?」


    顧黎唇有些顫,聲音艱澀:「不走不行嗎?」


    如今這樣,不好嗎?


    二號取了脂膏化開在手心,然後塗在顧黎臉頰之上,聲音依舊笑吟吟的。


    「不行哦。」


    「他長大了,我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


    早在大仇得報那日,他就該走了。


    這兩年,是他貪戀而來。


    二號便是周稷心底那不可名狀的存在分裂開來,他無比了解周稷。


    了解他的獨占欲,了解他的隱忍,也了解他對自己存在的依賴。


    他不允許自己在月圓之夜之時再出現,不允許自己窺探那些不屬於他的生活。


    他是最為卑劣的情緒融合而成,卻不願意傷害這兩個傢夥,哪怕是讓他們感到一絲不適。


    顧黎閉著眼睛任由他的手撫在臉頰上,淚珠一點點滑落。


    二號輕嘆一聲:「都說了,不要哭。」


    溫熱的唇輕輕落在額頂,他笑盈盈的道:「以後好好的,替我和他說一聲再見。」


    「還有。」他笑著叫他為顧黎取的名字:「顧黎,記得和你拜堂的人是我。」


    他從出現開始便帶著使命,這一生做過最錯也最不後悔的事情,便是對眼前人動了心。


    顧黎,再見。


    溫潤的唇瓣一觸即分,顧黎察覺到肩膀上突然增加的重量,顫顫的睜開眼睛。


    片刻後,周稷睜開眼,眼底迷茫初現。


    他下意識捂住有些空蕩的胸口,酸澀的情緒在心髒中聚集。


    兩人之間安靜無比,良久後周稷開口:「他走了。」


    那個陪伴他十幾年的人,在如今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顧黎察覺到他的沉重,不知如何安慰他。


    周稷卻突然嗤笑:「小氣的傢夥,非要在我大婚這日走,讓我連洞房都不得安寧。」


    然而,他心底卻知曉那人為何今日走。


    這兩年中,他與顧黎之間沒有半點逾越之處,想必那人也發現了他心底的那一抹獨占。


    周稷眼底發紅,緊緊的咬著牙關啞聲道:「壞了朕的大婚,合該誅九族。」


    可他又去哪裏誅呢?


    顧黎抬手按住他的指尖,輕聲道:「周稷。」


    周稷重重閉上了眼睛,按著顧黎的後頸吻了上去。


    良久,他將頭埋在顧黎頸間。


    「顧黎。」


    「嗯。」


    「我隻有你了。」


    龍鳳燭火在帝後臥房中燃了整整一晚,因著低吟輕語低低搖曳。


    帝後大婚,大赦天下。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苦寒的皇陵。


    「周公公,來吧!」帝陵中掌事大太監輕蔑的將點綴著幾塊肉的飯碗扔到了擦地的太監眼前。


    油膩的飯菜落在剛擦幹淨的地上,那泛著凍瘡的手微微一頓,抬起眸來看著那囂張的狗奴才。


    周庭喉中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低吼,卻不敢再說什麽放肆之語。


    這兩年打碎骨頭一般的生活足以讓他學會如何生存。


    太監瞧著他這般模樣,眼底更是閃過一絲輕蔑:「吃吧,帝後大婚賞給你的。」


    周庭木訥的眼神終於動了動,忽而低低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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