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低著聲,話語裏滿是試探。


    「我看著丫頭,倒是和我們挺有緣分的……」


    多年夫妻,又相伴至今,阮老爺自然不會猜不出張氏心底是什麽心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自無不應允的道理。


    隻是……


    「我觀那小丫頭,渾身肌膚細膩,衣衫雖破亂,可質地顯然上乘……」


    見自家夫人依舊是不明所以的模樣,阮老爺話語一頓。


    「之前郎中也說了,那丫頭身體不太好,雙目又因胎毒先天失明,能活這麽大,全靠精細的養著,各種天材地寶頓頓餵著……」


    「老爺,你可是心疼那些黃白之物?」


    張氏眉間蹙起。


    倒也不是她愚笨,隻是在之前,兩人剛剛成婚,阮大福尚且未發跡前,張氏也是有過身孕的。


    可惜最後卻因過度勞累而落了胎,此後傷了身,再難有孕。


    如今一瞧著阮軟,不知為何,她就想起了那個落胎後,已經能夠隱隱看出來點女嬰模樣的孩子。


    在滿心滿眼都是要將這孩子帶迴去的主意下,張氏哪裏還能夠想的更多。


    要知道……


    她這些年,做夢都能夠聽著一聲聲女童在喚自己娘親,在問自己,為什麽沒有好好護住她,為什麽讓她睜開眼睛的機會都沒有……


    也不是沒有動過收養一個女孩子的心思,可每當起了這個念頭,還沒等她深想,張氏身為母親的本能就會立刻跳出來。


    自己的女兒死了,沒能享受自己的疼愛,那別的女孩子非親非故,又有什麽資格代替自己的女兒錦衣玉食的長大!


    鑑於這一點,縱使張氏麵上不顯,但實際上,對於女童,向來都沒個好心情。


    可今天不同。


    在見到這個被自己救上來的女孩子時,張氏心中就沒來由的喜愛異常。


    而且……


    這孩子瞧上去,也就五六歲的模樣,細細算下來,那段時間也就是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兒離開的時間段裏……


    向來都念著因果輪迴的張氏,幾乎一下就斷定了這就是自家女兒的轉世,不然,不然為什麽她身上帶著的長命鎖刻著阮字,又偏生被她給救了呢?


    這一定是上一世的緣分沒有耗盡,這一輩子就過來續上了啊!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張氏念著那孩子體弱的緣由,心中不免越發心疼了起來。


    她抓著自家夫君的手,低低垂淚。


    「老爺啊,這一定是咱們女兒的轉世,那可憐的孩子……」


    「夫人夫人,我不是心疼那些花費,咱們家大業大,雖說隻是商賈之輩,但也不是供不起,隻是夫人啊,這孩子一看就是出身豪門……」


    眼見張氏這般模樣,阮大福當即也不賣關子了。


    他伸手牽過了張氏的手,對著她細細說起了自己的顧慮。


    這……倒是說的不無道理。


    可……


    張氏別過了臉,擦擦眼角淚水,長久之後,也是無力的嘆了一聲。


    「……我等也不是強買強賣的人家,等這孩子醒了,先問問再說吧……」


    「夫人說的是……」


    瞧著張氏這是真上心了的模樣,阮大福應和的快,也說的輕巧和善,隻是眼底的冷意卻藏了起來。


    俗話說,救命之恩大於天,這小丫頭最好是能夠稱了自家夫人的心,否則……


    他既然能夠將她救上來,也能夠將她扔迴去。


    到時候,死無對證之下,縱使這孩子身後真有什麽滔天背景,也毫無作用。


    ……


    阮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才剛剛動了動指尖,她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人抱進了懷裏。


    很……溫暖,是一種十分讓人安心的感覺。


    「孩子,孩子你現在覺得怎麽樣?大夫!快去喊大夫過來啊!」


    女聲?


    阮軟腦海裏十分費力的分辨著,迷迷糊糊中,又陷入了沉眠。


    也是在外界的一陣兵荒馬亂中,得知孩子已經退燒,明日就會無事醒來後,張氏才安下了心。


    然而,還沒兩秒,她就又忐忑了起來。


    如果……


    如果這個孩子醒來,不願意認自己作母親,隻想著迴家呢?


    張氏抱著阮軟的手緊了緊。


    「夫人,安心,來來去去都是緣,這孩子若是要留下來,那是命數,留不下來,也自是命數。」


    阮大福這話說的漂亮,他安慰著自己的妻子,眼神深邃。


    ……


    從糰子那邊得知了自己昏迷後的全部事情後,阮軟躲在意識空間裏,和那光團團陷入了認真討論中。


    【所以,咱現在該怎麽做?】


    按照糰子所言,根據推測,這阮家夫妻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想要收養自己,那麽,自己是跟著他們去到遠離劇情主線的阮家,還是迴到王氏的身邊?


    【嘀!還是去阮家吧?】


    糰子扒拉了一會,最後推薦了起來。


    【嘀!其實在阮致誠故意聯合人綁走你後,老太君就被氣死了,第二天有個阮致誠養在外麵的女人帶著孩子上門哭喪,說是要認祖歸宗,王氏忍無可忍,直接和離帶著你兩個哥哥迴了天井,阮家也已經將阮致誠逐出了族譜……】


    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家宿主的麵色,糰子又補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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