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方斥候來報,北戎正在玉門城以北五十裏外集結!”


    一馬平川的平原之上,密密麻麻的營帳紮根於此,營帳中心還有一座巨大的演練場,平時都在此處集結大軍!


    點將台旁的營帳外,十幾名身著甲胄的士兵將營帳團團保護,來迴走動。


    營帳中,少年腰間時刻配著一柄橫刀,他迅速上前查看戰勢沙盤,旋即抬手將沙盤中的紅色兵旗往前移動一段距離,直到所有兵旗將白色兵旗全部圍住。


    可很快少年又改變了想法,撤去所有紅色兵旗。


    “將軍,我方大軍可包圍北戎,將其一舉擊潰,如此甚好的計劃為何要放棄?”


    少年搖頭,“能勝,可慘重,如今北戎一敗再敗,軍心動搖,可兔子逼急了還咬人,若是對方背水一戰,我們也將損失慘重!”


    說著,少年握著刀柄的手稍微緊了緊,“大周的將士,都並非孤身一人!”


    “他們,也是一個普通人,是普通人的丈夫,普通人的兒子,也是普通人的父親,戰死沙場,我無法向他們的家人教導!”


    營帳中所有人皆是低下了頭,沉默不語,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有戰爭,就要有死亡,一個國家的地位,權勢,是用血肉堆砌起來的,他們雖然也不願這樣,可也隻能接受。


    “我沒能力讓所有人都活下來,但我無論如何也要減少損失!”


    這一刻,顧逸軒內心是非常糾結的,糾結自己當年資質平庸,成不了仙人,最後隻能成為普通的武者。


    若入了仙途,也不至於目睹家國慘烈之景,僅僅一個念頭便能平定外患。


    可他又糾結,成了仙人,就不能插手凡俗之爭,成了武者,卻救不了自己手底下的兵。


    “將軍,您已經做得足夠好,我們所有人都願意為您而戰,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義不容辭,所以,請將軍下令,圍剿北戎!”


    “請將軍下令,圍剿北戎!”


    “請將軍下令,圍剿北戎!”


    營帳中,眾人齊齊單膝半跪於顧逸軒麵前,眼神堅定,頗有赴死之態。


    這一幕看得顧逸軒心中陣陣刺痛,他握著手中虎符,瞳孔中不忍,“還有別的辦法,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將軍眼下北戎大勢已去,再不乘勝追擊,待其養精蓄銳,我軍隻會損失更大,目前圍剿之勢便是最好的計劃!”


    “將軍,下令吧!”


    “報~”


    就在顧逸軒糾結不已時,帳外傳來聲音,下一刻,一個士兵衝進營帳。


    “報將軍,玉門城內北戎畜生混進其中,殺害百姓!”


    砰!


    顧逸軒麵色一怒,一拳錘在桌麵上,詢問道,“家屬可有安頓好?”


    “謹遵將軍命令,已經有弟兄前往安頓,並操辦其後事!”


    “那就好,那就好,你下去吧!”


    顧逸軒揮手,可那士兵去沒有立即退下,顧逸軒皺眉,“怎麽,還有事要稟報?”


    問完後,顧逸軒好似想到什麽,急忙問道,“那些北戎人可還殺了其他百姓?你帶去巡邏的弟兄們可有損失?”


    士兵搖頭,“不曾再殺人,我等也無一人傷亡!”


    此話一出,營帳中眾人頓時大吃一驚,心說北戎如今已經如此不堪?


    可士兵接下來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再度一驚。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些北戎人都已被斬於馬下,就連屍體都沒有完整的!”


    聽到此話,各路將軍頓時心頭巨震,顧逸軒則是比較冷靜一些,“可有找到這位出手之人!”


    “將軍,那出手之人沒走,而且還跟我等迴到軍中,我看將軍在議事,就讓其在帳外候著,將軍現在就要見嗎?”


    “見,快傳,我定要好好感謝此人!”顧逸軒驚喜不已,“不,我親自去請!”


    說著,顧逸軒便大步走出營帳,可當他看到眼前身著一襲青衣的少年,就好像迴到了幼時初見這張麵孔的時候,依舊溫文儒雅,還是讓人很舒適,如沐清風。


    時隔多年,眼前之人沒有任何變化,而自己卻已滿臉滄桑。


    “小逸軒,吃桃花酥嗎?”


    青衣少年抬手,臉上掛著一抹微笑,一塊桃花酥落在手中,遞給盔甲不脫身的少年,這一刻,少年紅了眼眶,而眾人卻一臉茫然。


    此人是誰?竟敢直唿武威侯名諱,而且還是這般沒有禮數的稱唿。


    就算殺了幾個北戎人,也不可在武威侯麵前這般放肆吧!


    就在眾人準備將這青衣少年捉拿時,卻見他們口中戰無不勝的武威侯大將軍竟然接過了桃花酥,並當著三軍的麵跪在了青衣少年麵前。


    還不容他們詢問,顧逸軒默默吃完了桃花酥,眼眸通紅,跪著走到青衣少年麵前,抱住青衣少年痛哭不已。


    似乎這一刻他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找到了自己的依靠,終於可以放下疲憊的身軀傾訴。


    “真的是您嗎?先生。”


    “是我,我迴來了,來看看你!”


    此刻,甲胄少年終究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抓著青衣少年的袖袍失聲痛哭。


    他隻是一個離家在外的少年,隻身萬裏外的疆場,危機四伏,時刻都要做好赴死的準備,這一年多以來,他無時無刻都要裝出戰無不勝的姿態,鼓舞三軍士氣。


    可又有誰知道,他隻是一個還沒來得及行弱冠禮便投身此處的富家公子,平日裏雖看似養尊處優,可吃了多少苦,隻有他一人知曉!


    積攢許久的委屈,所有的疲憊,全部煙消雲散,他隻想好好哭一場,發泄心中的情緒。


    在看到對自己有再造之恩的青衣少年,他再也無需假裝,可以卸去一身疲憊,好好的痛哭一場。


    將士們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都沉默不語,沒人上前阻撓。


    “莫要哭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可像小時候一樣哭鼻子了!”


    自古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後半句‘隻是未到傷心處’,很少有人提及!


    “還餓嗎,我這裏還有!”


    顧逸軒點頭,抹去淚痕,請著青衣少年入了營帳裏。


    “逸軒從未想過這輩子還能見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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