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呂叁隨手將君子簫交到冬君手上,淡淡道,“不過這是能保命的東西,收好了。”


    冬君思索片刻,“莫非這簫與旃檀琴有什麽淵源?”


    君子簫和旃檀琴原本是相生相依的兩棵樹妖,吸收鴻蒙靈氣之後,幻化成大妖,旃檀女妖每次引誘蠱惑獵物,使獵物陷入迷霧困境,君子簫便配合她,將獵物殺死。


    二妖每每配合設計獵殺,便將獵物的妖丹一起分食,互相協助煉化。


    洪荒時期,妖精怪物大多野性未馴,粗俗兇殘。見到化身相貌清秀的妖獸,便是不大講究的,先用後食也是常有的事情。


    傳聞那兩隻樹妖經常互相吃醋妒忌,若是獵到雄性妖獸,便由君子簫處理,若是獵到雌性妖獸,便由旃檀琴處理。


    自伏羲與女媧起始,天地間便有兩心相悅的男女,雌雄相結為戀人、夫妻,後又以情、以禮製約粗俗本性。那兩隻樹妖便也學著,拜了天地,結為夫妻。


    旃檀從封印中脫困時,將帝晝拉入幻境中,威逼利誘,脅迫帝晝將君子簫放出。帝晝身為堂堂天帝,平生最與妖獸過不去,自然是不肯為妖怪製約脅迫,自傷八百也要強行突破幻境。旃檀費盡渾身解數,卻徒勞無功,一怒之下將他重傷逃去。


    她此番離開而去,定然不會放棄來解救君子簫。


    呂叁取出一枚虎符,交給神武,語氣自然的吩咐道:“傳我令,著三十萬天南軍,死守在南澤妖域之外,若旃檀控製了群妖,必須給我攔住了,絕不能讓他們越出南澤禍害人間。”


    神武順手接過虎符,不自覺的低頭拱手道:“是。”


    “另外,傳話妖王雲著,著令其全力協助天庭捉拿旃檀,否則,我呂叁先去找他算舊賬。”


    “是。”


    呂叁思忖片刻,又道:“再有,請樂姬候待助陣。”


    旃檀既然有妖音蠱惑,天界也有仙音清化,隻是不知道樂姬這個常年不理俗事的仙外仙人,願不願意出手相助罷了。


    神武聞言,有些為難,“樂姬一向不摻和亂世紛擾,恐怕不好請動她……”


    冬君想了想,伸手從頭上取下一根長長青絲,指尖傳如一點法力,使發絲堅韌如琴弦,隨手撥動,發出低低的聲響。


    她將發絲交給神武,慎重道:“就說冬君,拜見師父了。”


    樂姬一直想收冬君為徒,想必如此誘惑,必然會出手相助。


    呂叁眉梢一挑,攜了冬君的手,不讚成的搖頭道:“不必如此。”


    冬君覷著他的臉色,朝他挑了挑眉,心中不自覺的得意起來,天界戰神如何,再強大豪橫,卻也有辦不成的事情呢。必要的時候,還不是要靠媳婦?


    神武得了信物,便放下心來,朝二人拱手道:“此行兇險,萬望珍重。”


    他說完便飛身而去了。


    冬君和呂叁兩人也沒有耽擱,一邊說話,一邊朝追妖令上的紅光方向而去。


    因為飛行速度太快,有些薄雲繚霧纏在兩人衣衫上,青白衣袖像沒有繩的風箏一樣,在空中獵獵而動。


    冬君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笑嘻嘻的調戲呂叁,“大將軍,竟然賣妻邀將,好沒麵子哦。”


    那矯健的白衣身形微微一滯,風中傳來他頗為幽怨的聲音,“你在羞辱我。”


    青袖翻飛起舞,她轉頭看向旁邊的白衣,長發瞬間被風吹得亂作一團,烏黑的發間,可見彎彎眉眼與一口白牙。


    瞧見對方吃癟的表情,冬君心情格外愉快,肆意的大笑起來。


    囂張的笑聲灌了呂叁一耳朵。


    冬君卻是有些得意忘形,沒有看到他意味不明的笑容。呂叁此人最是睚眥必報,此時按下不發,其實內心已經記下小本本,隻待以後慢慢從她身上討迴來。


    南澤窪地沼澤居多,氣候濕熱,常年被毒瘴覆蓋,生長其中的妖物皆是身懷劇毒。其中鬼沼之地,有萬年蛇妖殷橈,便是南澤的萬毒之王。他渾身上下淬毒,就連氣息都含有毒氣,百步之內可殺人於無形。


    鬼沼方圓百裏,一妖為尊,已經許多年無人踏足。


    沼澤上有毒草奇花茂盛,一大片滿滿當當的匍匐於水麵之上,一重又一重的草,完全遮掩了底下腥臭淤泥,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隻會以為這是一片草原。


    沼澤之中,有一棵二十人環抱的巨大古樹,脫落在地上的樹皮古老粗糙,足有三寸厚,瞧著樹齡,恐怕有萬年。


    枝繁葉茂之中,似有一座神秘的小木屋,木屋並無門與窗,隻有屋頂樹葉中一截煙囪可進入其中。


    木屋內陳設古老簡樸,木床上鋪著一張極大的虎皮,虎皮毛色相當鮮亮光澤,放眼天上地下,無論人皇天帝,還是妖王魔尊,恐怕誰都沒有這樣一張虎皮毯。


    此外另有一張木桌、火爐、小凳子兩張,牆上掛著射獵的彎弓與刀劍。


    卻像是一個獵戶的居所。


    就在此時,木屋頂上的樹葉窸窣竄動,一聲輕微的落地聲傳來。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袍男子從煙囪跳下來,他將手上一隻十分圓潤肥胖的鴨子扔在地上,然後伸手將頭上的帽子掀開,露出了陰影中的真容。


    入眼是一張冷白陰鬱的臉龐,毫無血色可言,青綠色的豎瞳宛如深不見底的幽潭,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被這雙眼睛瞧一眼,就好像有一股寒意從脊梁骨上緩緩升起,讓人不寒而栗。


    這人看起來神秘莫測,行為卻十分接地氣,脫下黑袍整理得一絲不苟,整整齊齊的掛在木架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一雙大長腿委委屈屈的收起來。


    一手拎著黑白交錯的鴨子,一手拿起旁邊的鑲紅寶石的金匕首,一刀下去,給鴨子割脖子放血,而後親手給鴨子拔毛。


    將鴨子處理幹淨,毛茸茸的鴨毛扔到爐火中燃燒,一隻幹淨白胖的鴨子屍身,被放入鍋中。


    鐵鍋中的水咕嘟咕嘟的冒泡時,他已經將木屋收拾幹淨妥帖,一個白瓷的碟子放置在木桌上,杯中倒滿了清酒,隻等著鴨子出鍋。


    就在大蛇妖準備享用晚餐時,木門被人敲響了。


    他握著木勺攪動湯水的手慢慢停下,眉頭微皺,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側耳靜靜傾聽。


    咚咚咚。


    又三聲門響。


    殷橈臉上有些疑惑,有些不解,還有些不相信。


    鬼沼已經三千年無人踏足了,世上還有哪個膽大包天的好漢,竟然敢來敲他的門。


    咚咚咚,見無人應答,門外的人又敲了起來。


    殷橈緩緩放下木勺,將鍋蓋蓋上,從木屋的煙囪中一躍而出。


    他站在屋頂上,垂眸俯視眼皮底下的一個綠衣女,漠然道:“什麽人?”


    綠衣女抬頭看向他,妖豔的臉上露出陰險詭譎的笑。


    “殷橈,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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