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笑天從來不怕死,隻怕自己死得太低調婉轉,死得不夠轟轟烈烈。


    如同一千多年以前的雨夜,他也曾如此潦倒絕望的跌倒在泥水中,望著她的眉眼,乞求她的相救。


    她瞧著他,毫不遲疑的伸出手。


    此時此刻,瀕死之際,他也這樣死死的望著冬君的眼睛,卻看見她蹙額顰眉,抿著唇,似有不忍的移開了視線。


    霍笑天忽然低笑起來,“冬君!你被騙了,你被騙了!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哈哈哈哈哈哈!你一定會後悔的!”


    寒霜劍冰冷的氣息逼近,朝他脖頸處揮去。


    忽然一段紅鞭往他腰腹一卷,猛地將他往後拉去。


    寒霜劍堪堪與霍笑天脖頸擦過,落了空。


    “尊上!”


    瑩翹的鞭子收迴,秦謙便飛身上前,接住霍笑天迅速往後退去。


    瑩翹剛從牢中出來,這倆人好不容易才相聚,正是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裏柔情的好時候,誰料正頭戲還沒上,兵衛就匆匆來報,說尊上又帶兵去追捕老相好了。


    瑩翹與秦謙得知消息,急裏忙慌的趕來,此時見到霍笑天如此狼狽,俱是震驚詫異。二人瞥了那殺氣外露的兇神一眼,十分默契的帶著霍笑天飛快往後逃。


    遠遠望去,他們身後帶著黑雲滾滾,眯眼細瞧,魔眾足足有千萬。


    呂叁想都沒想,提劍追去,欲將霍笑天殺之而後快。


    “別追了!”


    冬君望著漸漸逼近的黑雲,心中一緊,朝他大喊,“呂叁,你給我迴來!”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頓了一下,不過一刹那間,他竟充耳不聞,又朝那奔逃的三人追趕。


    他鐵了心要殺霍笑天,怎麽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瑩翹見呂叁逼近,長鞭一展擋在前頭,對秦謙道:“你先走,老娘來會一會這個天界戰神。”


    她話音未落,長鞭已經如同毒蛇襲擊一樣,疾電般朝呂叁纏去。


    可呂叁勢頭正盛,殺氣深重,絲毫不給她糾纏的機會,長劍橫砍豎劈,三五招便將她打飛數米。


    秦謙迴頭一看,見狀不妙,當即朝瑩翹大喝:“進城!”


    此時已是天光,城中人潮攢動,也有許多百姓在城門口匯聚,來往進出。


    三人飛快朝永安城逃去。


    呂叁還欲追去,身後卻傳來冬君急切的唿喚,“呂叁,呂叁!不準再追了!”


    他停下身影,眼睜睜看著三人的身影越跑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不要追了。”冬君已經趕到呂叁身邊,望著他們逃去的方向,沉聲道,“我們若追進去,他們勢必會拿城中百姓作為威脅,到時候永安城隻怕會成為人間煉獄,屍山血海,恐怕不是你我能承擔的罪責。”


    呂叁手指蜷緊,扣著劍柄,緩緩轉頭垂眸凝視她,一言不發。


    那雙眼中有很多東西,似怨恨似猜疑,讓冬君心中不禁一顫,張了張嘴,好一會才疑問道:“為什麽這麽看著我?”


    呂叁薄唇輕啟,冷聲質問:“你不想我殺了他,是不是?”


    冬君疑惑不解的看著他,眉眼上的雨珠滴落,流淌在臉頰上。她還沒出聲,呂叁又問道:“為什麽攔著我?”


    “你,你難道想用這滿城千萬的性命,去換他的命嗎?”冬君抓住了他的手臂,顫抖道,“你冷靜一點好不好?”


    “我看起來很不冷靜嗎?”呂叁勾唇一笑,眼睛裏卻沒有笑意,“你到底,想不想殺了他?”


    冬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他,覺得自己人格都遭到了質疑,一時氣上心頭,“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呂叁沉默的掰開她的手,將寒霜劍上的血跡凝結成冰霜,揮手一震,血霜簌簌落盡,劍身幹淨如昨。


    他反手將寒霜劍收迴劍鞘,卻不再言語,往迴走去。冬君站在原地,不明所以的望著他的背影,抓耳撓腮,始終想不明白,呂叁到底為什麽這麽質疑她。


    她追上去叫了一聲哥哥,呂叁沒有理她,喚出香車寶馬,將一臉茫然的邦邦提溜上車。


    冬君跟著跳上車,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對邦邦無情吩咐道:“去外邊趕車。”


    邦邦覷著兩個人不太對勁的臉色,哦了一聲,乖乖坐到馬車外,拿起鞭子拍了拍飛馬的屁股,有模有樣的低喝道:“駕!”


    馬蹄聲噠噠,白馬寬大雪白的翅膀一展,揮動著慢慢向上而去,馬車飛上了空中。


    馬車內,冬君有些氣惱的盯著呂叁的臉,蹙眉疑問道:“你生氣了,為什麽?”


    呂叁抬眸看她,臉上寒冷殺意散盡,表情看起來有些威嚴。他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水珠,淡聲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迴答我,是不是不想讓我殺了霍笑天。”


    冬君眉頭皺得更深了,“我當然想殺了他,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你為什麽這麽要這麽想?”


    她頓了頓,不確定的問道:“他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麽?”


    呂叁幽幽的望著她,算是默認了。


    冬君心一沉,翻身跨坐在他腿上,雙手攀著他的肩膀,水汪汪的星眸巴巴望著他,討好的問:“他說什麽了?”


    “他說——”呂叁眉梢微挑,大手握住了她的腰,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跟他之間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自己想想。”


    “我和他什麽都沒有呀。”冬君掏出帕子,一邊幫他整理淩亂的發絲,一邊慢慢擦幹他臉上的雨水。“你有沒有受傷?”


    呂叁失望的看著她,聲音低沉:“受傷了。”


    “哪裏?”冬君一驚,連忙從他身上下來,從頭到腳查看他的身體,“哪裏受傷了?”


    呂叁一把抓住她到處亂摸的手,恨恨道:“你不老實,我問你的話,你避而不談,不告訴我,真的太讓我傷心了。”


    “不是……”冬君欲哭無淚,真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解釋,又要解釋什麽。


    見她一臉難言的樣子,呂叁冷哼一聲,推開她,“好,你現在不說,最好以後也別讓我發現。”


    冬君瞪了瞪眼,有些羞惱起來。


    這家夥,果然是聽了霍笑天說什麽莫須有的事情,自己半信半疑,就來誆她!


    所以,他到底聽說了什麽?


    霍笑天那王八羔子到底和他說了什麽!


    她少年時確實和霍笑天過分親密,有些事情,她還未分辨明白,就已經被牽著鼻子走了。


    指不定什麽時候說了喜歡人家,承諾要和人家生生世世不分離也有可能。隻不過這些千百年前的老黃曆,再翻出來,豈不是沒事找事,自掘墳墓。


    冬君絞盡腦汁,想不通到底還有什麽事能讓他這麽生氣。


    自呂叁離開人世後,冬君和霍笑天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攏共就三次。


    第一次提刀去跟他打了一架;第二次不死心去質問他 ,並且打了一架;第三次還是不死心去質問他,又打了一架;第四次……便是芳菲和趙宸蹊的交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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