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君守在呂叁床邊,搜腸刮肚的準備好了一應說辭。可等了一夜過去,呂叁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若不是聽到他還有心跳,冬君幾乎就發瘋了。她左等右等不到他醒來,再也坐不住了,尋到雲遙的住處一腳踹開她的房門。


    “出來!”她也不管裏邊什麽情形,站在門外怒喝。


    雲遙趴在美男胸口睡得正香甜,頓時被她嚇了驚醒,一臉憤怒的從床榻上爬起,披了一件長袍氣勢洶洶的走出來。


    “大早上的幹什麽,要死啊?”


    冬君臉上烏雲密布,“你的迷香是不是有問題?”


    “什麽意思?”雲遙被她兜頭蓋臉的質問弄得一股火氣,雙手叉腰怒道:“老娘就這麽點迷香,平時都舍不得自己用,都給你用了,你現在卸磨殺驢是吧,你有沒有點良心啊?”


    冬君顧不上和她鬥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急切道:“我昨日給他喂了解藥,可他到現在都沒醒,你的迷香到底有沒有問題?”


    雲遙愣了一下,有些心虛道:“沒醒?不會吧……”


    冬君沒和她廢話,攥著她的手腕大步走去。


    “冬君……我可沒穿衣裳呢。”雲遙羞怯道。


    冬君臉一黑,將身上的外袍脫了裹在雲遙白花花的身上,半拉半拽的把她帶到房間。


    雲遙坐在床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又將一瓶解藥給呂叁灌下,再使了妖力試探,仍不見效果。


    “哎呀,這……我也不知是怎麽迴事。”雲遙摸著下巴歎息,轉頭看向沉默的冬君。隻見這手起刀落就宰了上古妖獸的怪胎紅了眼,眼眸溢出一絲晶瑩,卻帶著洶湧的驚慌。


    她在想什麽?或者說,她在害怕什麽?


    “要不再等等?畢竟連上古妖獸都迷倒了,他恐怕也得昏個三五天才好。”雲遙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迷香又不是毒藥,毒不死他的。”


    冬君依舊沉默,雲遙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看這不還有唿吸嗎?心跳也有呢,好孩子,別著急昂。你瞧你這黑眼圈又大又圓,你好好睡一覺,說不定他就醒了。”


    這哄孩子的口吻,簡直像個慈祥的老母親。冬君早年間聽多了,如今仍覺得習慣,便淡淡道:“我沒生你的氣,讓我自己待一會。”


    雲遙歎了一口氣,起身走出房門,對門口的侍女吩咐道:“好生照看客人,不可怠慢。”


    冬君瞧著床上平靜沉睡的人,覺得心中有什麽東西像無法控製的風一樣,在她心裏飄來飄去,引誘著她,卻怎麽也抓不住,她隻能幹瞪眼,束手無措,毫無辦法。


    一口濁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讓她整個人如同冰雕一動不動。


    呂叁還沒複活的時候,她每次崩潰時總會想,“死了一了百了,死了不用想不用做,重新投胎轉世把他忘了,何必這麽辛苦呢?”


    可是他活了,他重生了,活生生在她麵前,她便不敢生出一點這樣的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叩響房門,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倦,等不到開門便一直敲個不停。


    冬君聽的心煩意亂,起身拉開門,看著門外的紅衣少年。


    “姑娘,這是主人命我送來的安神香。”紅衣少年手裏捧著一截香料,他說完快速抬眸看了冬君一眼。


    一隻白皙素手將香料捏起,冬君平靜的開口道:“多謝。”


    她說完轉身走進房間,少年瞧著那單薄的青衫背影,連忙補充道,“這是給你用的。”


    冬君沒說話,將香料放在一邊,自己坐在床邊的躺椅閉目養神。


    少年壯著膽子抬腳走進房間,他挪到床前看了看床上的男人,然後疑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睡著了。”


    少年沒想到她會迴答,有些受寵若驚,便露出一個自以為非常善意的笑容,走到冬君麵前坐下,好奇的問道:“他是你什麽人?”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過了好半天,冬君才斟酌著開口,“他是我,兄長。”


    少年啊了一聲,心中暗道:“主人竟兄妹倆個都不放過,也不知主人屬意的究竟是妹妹還是哥哥。”


    他轉念一想,將視線落在閉目養神的冬君身上,他今日目睹冬君踹開主人的房門,生生將主人拽走,可瞧著主人的態度卻十分溫和,那多半是她了。


    “我叫喬翎,你叫什麽名字?”


    冬君不知道他彎彎繞繞的心腸,隻是看他眼神明亮頗為順眼,態度便放緩了,顯得沒那麽冷硬。


    “冬君。”


    “來自何處?”喬翎又問道。


    冬君緩緩睜開眼看他,雙目平靜如水,不答反問道:“你來自何處?”


    “我本是西麓山的散妖,修為低微,有一次因和其他妖怪搶奪地盤,被打成重傷差點死了,是主人救了我。”喬翎迴憶起來時目光溫和柔情,帶著感激的語調,“要不是主人,我早就死了。”


    他望向冬君,笑容有些酸澀,“主人愛好美人,一向如此,即便有了一個,兩個,三個,還會有下一個在不知名的地方等著,所以主人會有很多喜歡的人……”


    “你想說什麽?”


    冬君對狐妖混亂的關係不感興趣,隻當他們是自然道法中天生的,淫亂隻是他們的屬性,並非他們的心性,是無法控製的。


    正如她是一塊石頭,心中隻堅若磐石的裝著一件事情,不懂拐彎,不懂迴頭。


    但喬翎的眼神實在是,微妙得莫名其妙。


    喬翎語氣堅定,“主人會喜歡很多人,我能容忍,如果你不能忍,我勸你早點離開。”


    冬君嗤笑一聲,而後疑問道:“什麽是喜歡?”


    喬翎被她問住,沉思半天才慎重開口道:“喜歡便是想見她,想與她待在一處,沒有別人,隻有彼此。”


    “哦,就這樣?”


    喬翎又道:“還有,看著她和別人在一起會心痛,會吃醋,會覺得非常難過。”


    “這就是喜歡?”


    喬翎瞪著眼,繼續道:“還有!想和她長相廝守,一起終老過完這一生。”


    冬君聽完,覺得喜歡這種感情也不過如此。她在凡間經曆數百年的風雨,凡人生命短暫尚且見異思遷,喜新厭舊,更遑論擁有千萬年綿長生命的妖呢。


    許許多多的喜歡,根本抵不過誘惑,哪怕一絲絲。


    喬翎問她,“你可曾有喜歡的人?”


    “不曾。”冬君搖搖頭,雖然她曾騙過很多人,說喜歡他們,可那都是謊言。


    喬翎又啊了一聲,支支吾吾猶猶豫豫問道:“那你不喜歡主人?”


    冬君有些好笑,無奈的指了指自己解釋道:“我是她的債主,不是她的情人!”


    在喬翎詫異的目光中,她手指指向床上的呂叁,“他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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