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中陰雲密布,電閃雷鳴,雨點如同刀劍般犀利的擊打在地上,空氣之中有些陳腐的泥腥味。


    偌大空曠的大殿中,最上首鑲嵌著紅寶石的骷髏寶座上,男子一襲烏金色的長袍華貴肅穆,慵懶的橫著仰躺在寶座上,及腰的紅色長發像瀑布一樣落在地上。


    男人指甲尖銳奇長的手指捏著一張粗糙難看的青竹繡帕。這帕子的邊緣已有些磨損,像是常常被人帶在身上使用。


    他將帕子放在臉上嗅了嗅,硬朗妖豔的俊顏越發扭曲,深邃暗紅色的眼眸露出奇異的光芒。


    “噔噔噔”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魔域左使秦謙朝他彎腰頷首行禮,“尊上,請允許屬下去把神女冬君的計劃摧毀。”


    霍笑天轉頭看了他一眼,笑得陰森詭異,“現在毀了她的計劃有什麽用?我要等著,等到她隻差一步之遙,高興得忘乎所以的時候,再把她的希望狠狠捏碎,徹徹底底的毀滅。這樣她才會更痛苦,更加心碎哈哈哈哈……”


    秦謙被他響徹雲霄的笑聲震住了,好一會才開口道,“隻要尊上一聲令下,屬下隨時把她的命取來。”


    他的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一道怒氣外露的目光掃在自己身上,頓時如同無形的威壓,好像要把他壓成一張餅。


    霍笑天冷聲道:“她的命是本座的,誰也不準碰,本座想留便留,想殺便殺,輪不到你來置喙。”


    秦謙腦門冒汗,撲通一聲跪下,顫抖的聲音道:“屬下失言,求尊上恕罪。”


    霍笑天朝他擺擺手,收斂了渾身的戾氣,自顧自的說起話來,“她這麽在意那個人,上一次沒能讓她親眼見證他的死,這一次本座要讓她好好看清楚他是怎麽灰飛煙滅的,你說,她會怎麽樣?”


    “這……”秦謙沉默半晌,弱弱道,“恕屬下直言,若是屬下恐怕就瘋了。”


    “哈哈哈哈!”


    別說瘋了,就算是死了,霍笑天也要找到她的轉世,隻要她沒有魂飛魄散他就會永遠折磨她。他渴望而得不到的,她也永遠別想得到。


    她既然這麽不在意他,他不會再做可笑荒唐的事情來乞求她迴眸一眼,不再苦苦追尋她的腳步等她來垂憐他的愛。


    那是一塊石頭,她不懂得什麽是愛,所以隻有濃烈洶湧的恨,她才能體會。


    霍笑天早已經不在乎她是憎惡他還是害怕他,隻要占得她心中的一席之地,愛和恨有什麽區別呢。


    她愛的人已死,她恨的人卻好好的活著,所以她眼裏隻能看到她恨的人了。


    ……


    天上一日,人間一年。


    天帝帝晝在人間曆劫二百八十多日遲遲未歸,天庭上一幫大小神仙憂心忡忡,擔心得跟思兒心切的老母親,日日在南天門翹首以盼。


    五虎神將坐不住,帶了兵甲氣勢洶洶的想要下凡護君,被分別守在南北天門神英、神武兩位天尊全部攔下。


    有神將上前想理論,被神武兩個耳刮子抽得眼冒金星。這家夥一貫強橫無禮,能用武力解決的事情絕不多費口舌,除了帝晝,就連神英在他麵前囉嗦都得挨上一巴掌。


    “天帝有旨,私自下凡擾亂天道者,死。”


    眾神將顫顫巍巍,深知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拳頭不夠硬的人隻有命夠硬才有資格脾氣硬。


    故而眾神隻能灰溜溜滾迴去各司其職。


    天上的神仙躁動不安,地上的凡間也不太平。


    自從幫著白弦治好曲州瘟疫,慕生順利將陳茹萍送迴陳員外身邊,圓夢堂的名聲越發響亮,引得諸國王侯都來尋求圓夢。


    她從殷國一路北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一時之間聲名鵲起,被世人稱為“在世菩薩”。


    巫王一百零八歲大壽,對多年不見的長子想念得吃不下飯,寫信給麒靈老祖,讓他兒子迴去和他團聚一堂,不料滿心期盼的等到的卻是兒子的死訊。


    李望歸是巫王與結發元妻唯一一個孩子,幾十年不見,他身邊又添了數十個孩子,雖個個都機靈可愛各有千秋,可巫王心中最愛、最在意的還是那個長子。


    望歸望歸,他最大的心願就是盼望著這個孩子能迴到自己身邊。


    可李望歸被人無聲無息的殺了。


    巫王大怒,從南疆派了三百死士去追殺殺害他兒子的兇手慕生。


    魏國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權傾朝野的沈太尉的寶貝兒子喜愛遊山玩水,在周遊禹國時見到了一幅美人畫卷,便被畫上的妖女攝去魂魄,從此昏迷不醒。


    沈太尉四處尋人救治兒子,請了無數名醫道士也不見有效,就張貼告示召集能人異士,隻要有人治好沈公子,便贈三百金。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等到傍晚街上行人稀少時,偷偷摸摸的揭了告示,叩開了沈太尉府邸的大門。


    小廝見是個乞丐正要轟走,那人素手一揮,在他麵前變出一個會說會笑的三尺福娃,福娃頭頂衝天髻,小臉撲紅撲紅的十分喜慶,還會笑嘻嘻地作揖行禮,大聲叫道:“拜見主人!”


    小廝忍不住在福娃臉上摸了摸,隻覺冰涼透心,連忙收迴手問道,“這是何物?”


    乞丐揮動衣袖,將小童變成一塊小石頭收迴手中。


    “此物有靈,若將它長期帶在身邊,它就會為你驅除邪氣帶來好運。”那人笑得風雅大方,小廝一時看愣了,隻呆呆伸出手去接那塊冰冷的石頭。


    “請帶我去見太尉大人吧。”


    小廝收了石頭,無知無覺的就帶著她走進府邸,通稟沈太尉,“老爺,有一……奇人異士揭了告示,自稱能夠治好大公子的癔症。”


    沈太尉揉了揉太陽穴,頗有些頭疼,這幾天他見的奇人異士不下百個,一個有用的都沒有,歎了口氣道,“先請進來吧。”


    小廝出去請人,卻見門外哪裏有什麽乞丐,隻見一個白衣蹁躚的貌美道姑。


    “這,你,你……她……”小廝尋了一圈隻見她一人,便語無倫次的比劃道,“剛才那個乞丐……”


    道姑笑了笑,“正是鄙人,我平素不愛裝扮,不過今日見太尉大人實在不宜失禮,便隻好速速裝扮一番,希望沒有嚇到小哥。”


    “不不不,不敢,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廝惶恐擺手,連連鞠躬謝罪道,“還請仙人莫怪。”


    沈太尉坐在會客廳上首,正低頭思慮時眼簾闖進一抹白色,抬眸望去,便不由坐直了身子。


    他少年頑劣時也曾離家周遊,在途中遇見過一個老仙人,那通身的氣派可以說是仙風道骨,瞧著就不是個肉體凡胎的俗人,眼前的女子比那老道士更勝一籌。


    沈太尉連忙招手讓侍從奉茶,笑容和藹的請那道姑入座,“敢問仙人尊姓大名?”


    “圓夢堂,慕生。”


    沈太尉眼前一亮,驚訝的走上前打量她,“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圓夢堂主人竟如此年輕,老夫正派人去尋仙人呢!仙人倒找來了,這可巧了。”


    慕生臉上掛著招牌微笑,搖了搖頭道,“並非巧合,在下是專程來尋求太尉大人的庇護的。我生意做得大,自然也會惹上一些權貴勢力,前段時間我不慎招惹了南疆的巫王,他正派人追殺我呢。”


    “這……”沈太尉皺了皺眉,臉色有些凝重。


    “我曾救過被筆攝魂,被玉攝魂的,想來被畫攝魂也不會太難。沈太尉若願意讓我試一試,就要幫我隱藏身份。”


    巫王雖然可怕,但救兒子才是最要緊的事情,沈太尉當即應下,“好,可以。”


    “請帶我去看看公子吧。”慕生站起來,從容不迫道。


    到了沈宣居住的院子,慕生隻看了躺在床榻上臉色發青憔悴的沈宣一眼,就大步從裏屋走出來,衝沈太尉問道,“畫呢?”


    沈太尉早已準備好,當即命人展開那幅約有七尺長的畫卷。


    這是一幅公主和親時拜別君主的畫麵,畫上的每一處都細致入微,就連遠處的宮燈底下的蓮花狀石墩都畫得一清二楚。


    沈宣所看的這幅畫卷上所畫的,正是她做芳菲公主時出嫁的場麵。畫雖是贗品,卻模仿得十二分的真,明宗那淡漠的眼神都畫的十分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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