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怕!”皇後激動道:“國不可一日無主,即便景瑜才能平庸,可他畢竟是信朝名正言順的東宮太子,臣妾必會像扶助陛下那般悉心教導他做一位仁善明君!”


    皇帝微微有些躊躇,目下後宮子嗣凋零,除了景瑜以外,隻剩一個九歲不到的景裕和一個尚在腹中不知男女的龍嗣。


    “也沒其他辦法了!”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道:“那便按皇後的意思辦吧,朕累了,想早些歇息。”


    “是,臣妾告退。”


    皇後掩起輕揚的嘴角,緩緩退出養心殿。


    將將迴至慈寧宮,便聽宮人說太子已在殿內恭候多時了。


    “母後,兒臣給母後請安。”


    古景瑜躬身一揖。


    皇後走入寢殿,順勢扶起他道:“平身吧,進來本宮有話同你說。”


    “是,母後。”


    二人坐定,皇後仰起挺翹有力的下巴,道:“你父皇答應讓你監國,從明日起,你叫東宮那些鶯鶯燕燕都消停些,橫豎不過半年而已,表現過關你父皇才會傳位於你!”


    “母後,這話如何說?”古景瑜麵露訝色,“難道父皇有意傳位他人不成?”


    “不是他人,而是對你不滿意!”


    皇後一臉嚴厲:“你父皇嫌你才能平平不堪大任,想再考察你一番。本宮適才去養心殿,瞧著陛下已經對藥物有反應了。”


    古景瑜麵色一霽,探身道:“真的麽?”


    皇後不置可否,微微頷首。


    “兒臣明白了,”古景瑜立忙跪下,興奮道:“兒臣這便迴宮,讓她們收斂一些,免得外人詬病。”


    說完,他就要磕頭離開。


    “等等!”皇後忽然大喝一聲,攔住他道:“本宮還有事要與你交代,你先別著急離開。”


    “是,兒臣遵命!”


    古景瑜提起衣擺,又坐迴凳子上。


    皇後抿了一口熱茶,不緊不慢道:“你如今身份貴重,又臨新舊君主交替,期間必少不了腥風血雨。本宮想請陛下抽調部分禁軍護衛東宮,你迴去後命太子太保武震方做好準備。關鍵時刻,安全第一要緊,必要時你也可以動用軍隊防身。”


    古景瑜一聽,立時激動不已,“兒臣謝母後垂愛!”


    “起身吧,”皇後抬手道,“從今往後,你就是信朝的新天子,一言一行都要格外小心謹慎。後宮雖無人可與你爭鋒,但外廷那幫人始終蠢蠢欲動,一旦讓他們抓住時機,你的儲君之位可就難保了。”


    “是,兒臣謹遵母後訓導。”


    翌日,禁軍統領呂茂傑在朱雀門廣場訓話,奉旨選拔一支五千人的隊伍前往東宮護衛太子安全。


    “伏指揮使!”


    他大聲喝道。


    伏紀忠渾身一凜,立馬從隊伍裏邁出一步,朗聲答道:“末將在!”


    “從今日起,你率領五千金吾前衛的兄弟去往東宮,小心保護太子安危!”


    呂茂傑說得擲地有聲,伏紀忠聽完驚愕不已。


    “呂統領,您真打算派末將前去麽?”


    他問得小心謹慎。


    呂茂傑斂起目光,深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本帥的話你沒有聽清麽?立刻馬上帶著你的兵去東宮赴任!”


    “是,末將遵命!”


    伏紀忠忍下滿腹狐疑,快步跑迴班房挑選士兵名冊。


    藍昊天消息滯後,聽聞此事時,伏紀忠已率兵去了東宮。


    “伏指揮使為何會被調去東宮?”


    他問向身側的禁軍士兵。


    那士兵笑了笑,答道:“呂家和水家鬧矛盾,呂統領怎會派自己的得力幹將前去保護太子?”


    聽到這話,藍昊天心中滿是疑竇。


    “呂家和水家鬧矛盾?”他瞠著眼,望著對方問道:“這是怎麽迴事?好兄弟,說來聽聽成不成?”


    那侍衛大咧咧一笑,“嗨,也不過是些坊間秘聞,這段時日家家戶戶都在私底下傳,呂家被皇上責罰的時候,連帶著供出水家也參與了官銀走私案,皇上氣得不行,最後把幾大世家全部罰了一遍才消氣。”


    “原來如此,”藍昊天故作感慨,“這呂家還真不是東西!難怪呂統領平時逼逼叨叨的,完全不把人放在眼裏!”


    “噓——”那侍衛一聽這話,趕緊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衛百戶快別說了,要是給呂統領聽見,可有你小子苦頭吃的!這些牢騷話,我們兄弟幾個知道就行了,別到處嚷嚷!”


    “嗯。”


    藍昊天收斂神色,微微頷首表示讚同。


    * *


    太子太保武震方年逾七旬,早已不理宮中事務,閑散在家頤養天年。


    伏紀忠抵達東宮的時候,是太子古景瑜親自接待的他。


    “伏指揮使,辛苦了!”


    太子拱手笑道。


    伏紀忠不敢僭越,忙單膝跪地垂首道:“末將伏紀忠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哈哈,平身吧!”太子笑得爽朗,伸手去扶他,“本宮早聽說伏指揮使英雄蓋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太子殿下過獎了!”伏紀忠謙遜道,“末將不過盡職盡責而已,並非什麽大英雄。”


    “好了好了,伏指揮使就別太謙虛了!”太子調笑:“對了,武老大人近日身子不適,今後一應東宮事務都直接匯報給本宮就是,無需叨擾武老大人。”


    伏紀忠起身,恭敬答道:“是,末將遵命。”


    東宮位於皇宮東麵,平時來往賓客並不多。太子刻意交結外臣,水永博等人偶爾會來拜謁他,與他談論大小國事。


    自打呂義康被抓後,水永博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太子有事都會直接去慈寧宮找皇後商議,順便轉達給水永博。


    “對了,孤先給伏指揮使介紹下東宮僚屬吧!”太子說著,把伏紀忠領至院落,寬敞的院子裏立著一排官吏和宮人。


    “這位是太子詹事寥大人,”太子指著一位年老的官員說道,“這一位是左庶子史大人,還有這位是右庶子韋大人。”


    伏紀忠一一拜會,二人停在一位麵白無須的宮人麵前,太子收斂笑意介紹道:“這位是東宮總管太監,華蓮英。”


    “見過華公公!”


    伏紀忠刻意俯身,朝著華蓮英躬身一拜。


    華蓮英受寵若驚,趕忙迴敬一禮:“受不得受不得,伏指揮使快快請起!”


    認完人,伏紀忠便分派兵力,吩咐他們把守東宮各個區域。


    一時間,本就門庭冷落的東宮,瞬間變為戒備森嚴的禁區,連隻麻雀都飛不進去。


    太子監國,古景瑜遵照慣例每日前往亁泉殿上朝,如仁德皇帝那般處理政務。


    伏紀忠既要護衛東宮,也要確保太子出行安全。


    適應幾日後,一切變得遊刃有餘,伏紀忠見眼下沒什麽大動靜,心內也就舒展幾分。


    皇帝病重,太子純孝,每個禮拜都會前往養心殿給皇帝侍奉湯藥。


    臨出發前,伏紀忠忽然內急,獨自小跑著去了恭房。


    迴來的路上,在廊廡走了幾步,來至拐角處的簷下,忽然隱隱聽見角落那頭傳來低沉聲音:“藥準備好了吧?”


    “迴殿下,如往常一樣,奴才袖裏揣著呢。”


    聲音低若蚊蠅,可伏紀忠是習武之人,聽覺敏銳,立時便察覺對話二人是東宮總管太監華蓮英和太子。


    “好,記得用量,小心著點,別真害了父皇。”


    父皇?


    伏紀忠瞬間一僵,仿若遭遇雷擊,杵在原地不得動彈。


    難道太子殿下在吩咐華蓮英給陛下下毒?


    他不敢細想,立刻閃身躲迴恭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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