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廢物,導致她母親連坐,在別人為自己的母親爭得榮光時,她的母親跟她一樣,住在雜物間最狹小的地方。


    雜物間位置就在樓梯下方。


    每個人上下樓時都踩踏在她們母女倆的上方,踐踏她們的尊嚴。


    母親起初還帶著她一起努力,明明她的改造等級隻有四,卻把她當成九分來改造。


    這無疑是很致命的。


    因為樓念的身體,改造程度超過四分,就容易讓她有生命危險。


    樓念母親不顧樓念的生命危險,改造了她絕大部分身體,用設備續命,用藥物維持她的人性值,試圖讓她和哥哥姐姐們分庭抗禮。


    她必須每個小時都要服用最高劑量的抑製劑,才能避免她暴走的可能。


    可就算是她暴走,她也沒有多大能耐。


    因為她體內的戰鬥義體太高級,而她的肉體太低級,撐不起這義體,發揮不出義體百分之五的性能。


    所以母親放棄了她,生了個兒子,萬幸的是,她的新孩子是九級。


    母親擁有了嶄新的臥室,可以上桌吃飯,樓念繼續孤零零的待在雜物間。


    她就像是一個被改造過後的娃娃,徹底被全家人放棄了。


    黎知音坐在車內,瞥向身側的樓念。


    半鏤空的肩膀,機械大腦,肌膚一塊一塊被拚湊的痕跡,唯有蒼白的臉色還是她的原生皮。


    這些與她並不匹配的義體在吞噬樓念的生命。


    她就快要死了。


    而且就在今天。


    因為樓念身上的藍血味兒越來越重,典型是義體兜不住藍血,藍血開始往外滲的表現。


    她在貧民窟見過很多被集團拋棄的,或者是改造失敗的義體改造人。


    他們瀕死前,身上都會散發這種味道。


    也怪不得會主動來找她定一個急單。


    就在十五分鍾前,樓念來醫院,邀請她去偷一個東西。


    這個東西可以讓樓念在這個世界上多活幾年。


    樓念是個痛快人,在下單的同時,甩給了她五十億訂金,而且是秒到帳。


    她拿了樓念的錢,也不磨嘰,調查了一下樓念的資料,發現樓念沒有任何問題,就跟墨斯年他們打了個招唿,緊急接了這個單子。


    她有點好奇:「你為什麽不通過我們集團,指定我下單?」


    樓念看她一眼,似乎是覺得她的話很好笑:「你見過有誰在偷東西的時候是正大光明下單的。」


    黎知音被堵住,懊惱蹙眉。


    有道理。


    樓念繼續道:「更何況我的錢是我哥哥姐姐,還有弟弟給我的,我的帳戶花了多少錢,他們隨時都能看到,這五十億,是我費勁周轉來的,要是讓他們知道我下單續命,一定會收拾我的。」


    黎知音很訝異,但沒表現出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出於禮貌,她不再多說。


    但樓念倒是很話癆,開始跟她迴憶青春:「我十歲那年就失去了家族繼承權,母親費盡心力的生了我弟弟後也放棄我了,我總得想辦法活著。」


    她實在是氣血不足,連說話的力氣都要歇會,喘了口氣繼續道:「現如今我的身體越來越差,連維持我日常生活的生活費都賺不得,是我的兄弟姐妹給我零花錢,不然我早死了。」


    黎知音恍悟:「那至少他們對你很好。」


    「不。」樓念諷刺地笑起來:「他們給我多少零花錢,取決於我能跪多久。」


    黎知音:「……啊?」


    樓念注視前方,眼睛有些紅,麻木地說;「昨天晚上,瀾城下雨了,也到了他們給我零花錢的日子,他們跟我說,隻要我能在雨裏跪一夜,他們就一人給我十億,所以我獲得了五十億。」


    黎知音逐漸睜大眼睛。


    五十億?


    這個金額恰好是樓念給她的訂金。


    她是帶著多大的信念,拖著如此瘦弱的身體,在雨裏跪了一晚?


    黎知音怔愣得不知該說什麽,樓念卻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她冰冷的掌心很黏膩,並不是汗,而是暫時還看不出來的藍血。


    黎知音其實很不喜歡這種手感,但一想到這傢夥給她的五十億是在大雨天跪出來的,幹脆就縱了。


    樓念像一隻小貓,握著她的手還不夠,還靠她肩膀上,貪戀地靠近她:「好羨慕你,你有一副健康的身體,你這樣的人,走到哪裏,哪裏都會有人喜歡你。」


    「但我不一樣。」


    樓念閉上眼,嗅著她身上的香氣:「我連活都不能平靜的活,我就是他們的玩物,我好不甘心。」


    她難以抑製悲痛,下嘴唇抖個不停,連唿吸都急促了起來。


    黎知音出於禮貌,沒去看她,就這樣被她靠著。


    忽然,她感覺哪裏不對勁。


    樓念的左手拿出了什麽!


    黎知音反應很快,拿出墨斯年的槍對準樓念——


    「砰!」


    「砰!」


    一聲槍聲率先響起。


    另一聲槍聲遲疑半秒才打入對方的胸膛。


    黎知音僵住了。


    因為她打中了樓念。


    樓念頹靡地靠在車玻璃上,手裏也握著槍,鮮血飛濺了整個車座,很是觸目驚心。


    但她渾不在意,反而含淚對她笑:「對不起,黎小姐,我很……抱歉。」


    說完,樓念閉上眼,安詳地斷了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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