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娜安靜地聽完,整張臉竟然有了羨慕的神色:「那你這個問題不大的。我們公司法務找說隻要我還上這 97 萬,就從警察這裏撤案,給我出諒解書,我就能出去了。但是我沒有錢還,隻好認災了。不過,你可以還上那十幾萬,讓公司給你出一個內部自行調解的證明,你就能出去了。」


    張曼聽完後並沒有驚喜。她想了想市場部複雜的局麵,馮杉杉上哪兒去幫她出諒解書去?顯然機會渺茫。


    張曼又問她:「如果公司不給我出這個諒解書,那怎麽辦?」


    王娜眼神有些迷惑:「就十幾萬還不給出諒解書,這是什麽公司,怎麽一點兒人情味也沒有?那你就要想辦法在 37 天內出去。如果 37 天還沒出去,說明檢察院對你批準逮捕了,就麻煩大了。咱們牢頭說,37 天之內是黃金營救期,沒撈出來就真的要進監獄了。」


    張曼內心「咯噔」一下,37 天,37 天,37 天之內我能出去嗎?她真想坐上時光機往前開 32 天,就是看守所的第 37 天了,那時候的自己到底在哪兒,是被送進監獄還是已經迴到家中?現在想起和宋軒住了十年的那個家,心底浮起一抹溫暖,終究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王娜又告訴她,可以去請教一下牢頭,她的人生閱歷豐富,說不定能給你一些建議。別看她平時繃著個臉兒說話也難聽,那是為了管理監室方便,其實人還是不錯的。牢頭之前是一家大國企的中層,處級幹部,事業人,55 歲了還不想退休,非要多幹一年再退,說把她負責的最後一個項目完美收官。結果,才剛多幹半年就出事了,有人舉報她貪汙了幾百萬,就被送進來了。她在看守所都呆了六七個月了,按理說 37 天後就應該被批準逮捕換地方,可是她一直在這裏,可能案情太複雜了。


    張曼說了一句「好的」就笑了。沒想到自己變成「監獄交際花」的第一步,是先要攻破牢頭這座堅固的堡壘。


    張曼佩服地看著王娜,這個姑娘看上去柔弱,卻在進來短短二十天就把監室的大概情況摸了個明明白白,也不簡單吶。


    下午集體學習《弟子規》的時候,牢頭問一個已經住得比較久的獄友:「你都學了多少次了?能背下來嗎?」


    對方撓撓頭:「老大,你說過咱這是自願學習,不用非得背下來呀。我現在已經領悟到它的精髓了。」


    她的話,惹得大家低聲笑起來,難得一見的監室輕鬆氣氛。


    牢頭也笑起來:「有沒有人出來一下,把《弟子規》背下來,讓她開開眼,知道什麽叫真正的領悟。」


    大家麵麵相覷,學習容易背誦難吶,這才學了幾次就能背下來?監室又安靜下來。


    張曼舉手,大聲說:「報告,我想試試。」


    小學的時候,她已經把《弟子規》、《三字經》、《千家姓》這些都背了個滾瓜亂熟。沒有想到二十多年後,她還能用到它,且是用它在這種特殊的地方為自己博個好彩頭。


    「弟子規,聖人訓。首孝悌,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父母唿,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背著背著,張曼的腦海中閃現出一幅幅畫麵——


    小時候家裏停電,點上蠟燭,把餐桌收拾出來當書桌,媽媽拿著書,她就在那裏一字一句的背,稚氣清脆的聲音迴響在那個簡陋的家;


    讀中學時她住校,一個星期才迴一次家,媽媽每個周三下午 5:30 都去給她送飯,美味的雞腿,香脆的薄餅,新鮮的水果,囑咐她學習別太累著自己,要注意鍛鍊身體;


    讀大學時她暑假迴家,媽媽每次都急切地迎出來,早就準備好一大桌子菜。有一次,她還摟著媽媽背「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一幅兒時調皮的模樣;


    ……


    她極力克製聲音的平穩,可是背到「親有疾,藥先嚐。晝夜侍,不離床」時,她的聲音明顯帶了哽咽,眼角淚珠順著臉龐滑到嘴角,鹹苦的味道進入口中,像有一次去海邊時不小心把海水嗆入嘴裏的感覺。


    她把聲速變慢,盡量平復心情,堅持背下去。終於,隨著最後一句「勿自暴,勿自棄。聖與賢,可馴致」,她結束了這次的表現。


    牢頭看著她,眼睛裏是深不可測的笑容,這匹小野馬這麽快就被看守所馴服了?她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麽堅忍不拔嘛。


    下午學習結束,吃晚飯,等待張曼的,又是漫長難熬的一夜。


    第二天上午,她鼓足勇氣,決定去找牢頭聊天。牢頭一副洞察世事的姿態:「說吧,我幫你參謀參謀。」


    張曼把昨天說給王娜的話,又向牢頭說了一遍。


    牢頭聽完,拋來一個不屑一顧的眼神:「沒說實話吧?公司因為十幾萬就讓警察把你抓了?你是捲入公司的政治鬥爭了吧?站錯了隊,跟錯了人吧?」


    張曼有些尷尬地低下頭,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牢頭繼續說下去:「你啊,現在抓緊讓家裏調動所有資源,37 天之內弄個取保候審出去,這是最實際的辦法。別指望著你們公司給你出諒解書。要是你站隊的這方有那個能力,你還能進來,能現在站在這裏和我說話?」


    張曼囁嚅:「我現在都沒辦法聯繫家人。」


    牢頭的話「劈裏啪啦」像倒豆子一樣湧出來:「結婚了吧?有老公吧?難道他連個律師都不給你請。隻要是個正常不指望你完蛋的老公,肯定給你請律師。等你見律師時,讓律師給你帶話。要是一直沒有律師來找你,那你就認命吧,誰讓你連個老公都選不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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