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漪一言不發,隻一遍一遍撥著電話,目光緊鎖著窗外,盯著每一輛在暗夜裏穿梭的車。


    這次,電話那頭接通了。


    蔣媚見狀用力唿了一口氣,隻覺得周爾再不接電話,她真的要憋死在這車裏了。


    秦漪將手機貼在耳邊,聽見那頭咕噥般的唔了聲,然後是周爾和司機打著商量的說話聲:「大哥,歌能關小一點嗎?太動感了,雖然很想跟著起舞,但我實在有些累了。」


    周爾打了個哈欠,她全然沒注意,車窗外的景象已經發生了變化,通明的城市夜燈已在身後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漆黑深邃的小街巷弄。


    更加沒注意到,後視鏡裏,司機大叔那陰暗如毒蛇,令人發寒的眼神,司機沒有迴答,隻是拿起中控台一個捏扁變形的塑料瓶,擰開用力灌了一口。


    周爾鼻尖聳動了一下,朝手機裏問:「秦一,怎麽了?」


    秦漪的聲音鬆弛了一些,卻依舊謹慎:「周爾,把你的定位發給我,打開微信共享……」


    秦漪話音未落,電話那頭的音樂聲倏爾的變大了。


    地麵顛簸了兩下,周爾的腦袋磕在了車窗,她低促的叫了聲,這下,瞌睡終於醒了,周爾四下打量,大驚失色:「臥槽,大哥,你想綁架啊!」


    「你他媽竟然還喝酒,啊——」


    秦漪攥緊手機:「周爾!」


    電話嘟嘟掛斷,下一秒,秦漪的臉徹底陰沉下來。


    蔣媚的聲音顫抖:「我,我馬上報警。」


    手機一抖,一個定位發過來,秦漪看了眼朝司機飛快報出地址,司機一腳油門,計程車馳離地麵,轟鳴而去。


    手機沒電了。


    周爾木著臉,萬萬沒想到,這麽戲劇的一幕,會發生自己的身上。


    她的阿爸阿媽從她兩歲開始就擔心她因為太好看被拐賣或者被綁架,到現在,這個願……啊不,預言竟然應驗了?


    周爾把手機揣迴包裏,長籲了一口氣,看著車在複雜的巷道裏左搖右晃,馳向更向的黑夜,她有些緊張的拽緊手機,問:「大哥,你想幹什麽?隻有你一個人吧?」


    黑夜裏,車開得很快,周爾拽了一把車門,被鎖上了,她腦海飛快轉著,心想要不要去搶方向盤,和這傻逼同歸於盡算了。


    地麵起伏不定,計程車被顛得東到西歪。終於,底盤磕到某個東西,像個泄氣的皮球噗嗤噗嗤兩下,車徹底熄火了。


    周爾打量外麵,左邊是黃不拉幾的矮圍牆,右邊是亂七八糟還藏著許多垃圾的灌木叢。


    一整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兇案現場,還下著雨,事後她屍橫遍野,大雨一衝,說不定連兇手都要逍遙法外,她還要死不瞑目……


    周爾一陣毛骨悚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終於露出驚恐的表情,用力去拽車門。


    「啊啊啊啊!」


    拽不開,周爾往後一退,用力深唿吸,然後腿上用力,朝著車門不停踹,一下兩下,車門逐漸變形。


    司機在駕駛座瘋狂喘氣,擰開裝了白酒的礦泉水瓶,一口幹完後,試圖從駕駛座爬到後排座位來抓周爾。


    男人起身逼近,在周爾驚恐的臉上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


    「這是二環裏最後一片城中村了,本來去年年底就要開工推了,不知道為什麽,工程突然卡住了,所以這一片都沒有人住了,隻時不時混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我想的是,那個混帳大概會把人帶來這裏。」司機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前麵帶路。


    秦漪跟著後麵,手機的電筒在路上一照,看著下雨後,濕潤的地麵留下的車輪印。


    司機撐著牆:「哎喲,我不行了,人老了……」


    秦漪躍過司機,順著車輪印,朝前跑去。地麵凹凸不平,高跟鞋陷入泥麵,秦漪拔了下,幹脆脫了鞋,渾然不覺地麵泥濘和碎石,朝前跑去。


    中男司機哎了一聲,抹了一把汗,連忙追了上去:「小姐啊,還是等警察吧,不要一個人進去……我去我去,地上有玻璃啊,一會……」


    -


    「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


    一輛車頭車尾上下一邊高一邊低的橫在一個窪地裏,車裏不斷爆發出尖叫和怒吼。


    「啊啊啊啊啊啊!」


    周爾修剪整齊的指甲在麵前一身酒氣,渾身惡臭的男人臉上亂七八糟的撓來撓去。


    「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快救救我啊。」


    「嗚嗚嗚嗚,秦一,我還沒有告白,我的初吻,哦不,初吻已經沒有了,我的初夜還沒給秦一……霧草……啊啊啊,媽媽!秦一!」


    周爾手腳並用,雙腿並雙腳,以一個超乎常人的頻率瘋狂擺動,在自己的身前規劃出一個狹小的安全範圍。


    「啊啊啊啊啊啊!」周爾瘋狂大叫,「死胖子,你敢碰老娘,老娘就把你切成二十塊……」


    終於,可能是無法忍受周爾的噪音攻擊,身前的陰影後撤。


    周爾的尖叫聲一頓,看著那個卡在駕駛座和副駕中間的死胖子禿頭混帳傻逼流氓退了迴去,暫時獲得了三十秒的喘息時間。


    男人目眥欲裂打開了車窗暗鎖,繼而帶著一身微顫的橫肉下了駕駛座,走到車後座,拽開後座門。


    周爾退到另一邊車窗,偏頭幹嘔:「嘔!你他媽……嘔!!!離老娘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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