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的丫頭叫白銀


    葉昭忽地問:“前街的那個周家,就是前天剛娶親的那家,聽說當晚新娘子就跑了?”


    陸婆子:“是呀,那晚半夜鬧得厲害,可是四下也尋不到新娘子,請人吃酒擺席,倒花了不少錢,聽說周老太氣得要拿拐棍打人呢。”


    大鳳:“還聽說那新娘子卷走了他們家裏許多的東西,什麽金銀首飾,足足有百十兩呢。”


    屋內黃金瘋狂吐槽:這個黑鍋姑奶奶不背!一點破首飾值個屁錢,唯一的那個金簪子也不過幾兩銀子,還被黑吃黑了呢。


    葉昭悠悠道:“聽說新娘是被拐騙來的,本人不願意硬被逼著成親的?”


    陸婆子心裏一緊。


    “這個新娘子隻是卷走些錢財而已,如果是我——”葉昭身子往陸婆子傾了一些,“你猜我會怎麽做?”


    陸婆子麵色變得很不好看,不自覺地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葉昭一隻手在桌子上畫卷,慢慢迴答:“上個月家裏有隻老鼠,把我的褥子咬了個洞。”


    陸婆子大鳳瞬間想起有天早上看到院子裏掛著的四五隻老鼠,當時還以為是村裏流氓戲弄她們母女的,她們為這事在村子裏整整罵了三天。


    “老鼠是你掛在院子裏的?”大鳳聲音有點哆嗦。


    葉昭點頭:“不過一點毒藥,就撂倒了一窩。本來想一扔了之,但又想著以後萬一還有哪個不長眼的老鼠再來咬我的褥子怎麽辦,幹脆就掛起來示眾,就是起個殺一儆百的作用。”


    陸婆子臉色瞬間如死灰。


    葉昭繼續:“你還別說,自從那以後,我屋子裏便再沒有看到過老鼠了。你們屋子裏有嗎?我這裏還有些毒藥,隻需一點就會讓它們全部死翹翹。”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


    大鳳急忙擺手:“我們屋裏沒老鼠,沒老鼠。”


    葉昭:“哦,那就好。”複又看向陸婆子:“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有些呆傻的,對吧?”


    陸婆子:“啊?啊......”一時不知怎麽迴答。


    葉昭:“呆傻的人通常換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看到陌生的人,會害怕吧?如果做事的時候手一抖——”葉昭忽笑道,“你們說這人的身子是不是比老鼠結實一些?我能弄死老鼠,不知道能不能弄死人呢?還不是一個人,是多少人呢?”


    轉頭問陸婆子:“那個老頭家有多少人?”打開紙包,“這包如果不夠的話,我還要再配製一些。”


    大鳳尖叫道:“你作死呢來嚇我們!”起身過來要抓葉昭。


    葉昭待她近前,隻是伸腿一絆,大鳳便撲倒在地,痛得咧嘴要哭,葉昭將手裏的紙包往前一送,大鳳急忙推開,爬起來迴到陸婆子身邊。


    陸婆子忙抱住她,兩人身子有點發抖。


    葉昭收起紙包來,看著陸婆子柔聲道:“你放心,我會把那老頭家的人都解決了,不能留下一個,不然那人以後會找你們的麻煩。”


    陸婆子:“你亂講什麽呢?哪裏來的事,你說這麽有鼻子有眼的嚇人。”


    葉昭一笑:“我這個人吧,傻傻的不太會做事,隻會放羊,你看我養的羊,每年給你賺的銀子也不少吧?”


    陸婆子忙點頭:“不少不少。”


    葉昭起身:“我先歇息了,明兒一早還要放羊呢。”便迴屋子。


    大鳳哆嗦著對她娘小聲道:“她還是那個傻子嗎?一點也不像呀。”


    葉昭聲音飄過來:“這個世道,人傻點才可以活得長久。


    屋門關閉。


    屋內,黃金衝她豎起兩個大拇指:“高!”


    簡直天下第一大忽悠!


    陸婆子與大鳳跑迴屋內。


    大鳳:“娘,這傻......子還賣嗎?”


    陸婆子恨恨道:“怎麽敢賣?萬一她一把毒藥弄死了人,豈不是會惹上官司?她裝瘋扮傻的死了不說,官府肯定會找到我們娘倆,為了十兩銀子,不值當不值當。”連連搖頭。


    大鳳:“我姨母說她不能留,還是賣了的好。”


    陸婆子冷笑:“你姨母找的好人家,也不知從中貪了多少銀錢,這麽使勁地勸我們把人賣了。”


    大鳳怔了怔。


    陸婆子道:“葉昭有句話說得沒有錯,她每年放羊就不止賺十兩銀子,我把她放在家裏,還不是每年都有十兩進項?將她賣了以後便沒有這個收入了。”


    大鳳:“但是她現在不聽話呀。”


    陸婆子:“隻要不打她,罵罵她我看她也沒啥反應。活也沒少幹,這樣再過幾年,她自己不願嫁人,我們家憑白落個使喚的人,算起來還是我們劃算。”


    又叮囑大鳳:“你以後沒事少去招惹她,她天天放羊勁大,你打不過她,咱們隻管哄著她幹活就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葉昭便趕著羊,抄了條人跡罕至的小路,掩護黃金出了村子,一直送到很遠,兩人才揮手分別。


    黃金:“以後我們還會見麵吧?”


    葉昭:“一切隨緣吧。”


    黃金:“有空了我再來找你。”


    葉昭:“免了,我怕你那個傻女婿找我麻煩。”


    黃金:“那你就毒死他。”


    葉昭擺手:“後會無期!”


    日子如常。葉昭心裏計算著日子。


    終於,在離她及笄日還有月餘的一天,陸家村駛進來一輛馬車,停在了陸婆子家門口。


    一個四十多歲的婆子,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兩人衣著整齊,恭敬地衝葉昭行禮:“見過二小姐。”


    婆子跟著陸婆子在屋外說話,小丫頭則侍候葉昭更衣梳頭,換上她們帶來的衣裳。


    不多會兒,在陸婆子和大鳳驚詫的目光注視之下,葉昭跟丫頭上了馬車,門口圍滿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這是葉昭嗎?怎麽這麽漂亮呀,以前真的沒有看出來,這一身錦衣一穿就跟戲裏的仙女一樣。”


    “聽說葉昭是個官家小姐,七年前走失了,家裏一直找尋,今日才找到。”


    “那陸婆子不是說是什麽遠房親戚不要的閨女,扔給她養的嗎?”


    “真是可憐,一個大家千金,這些人被當成下人一樣使喚,吃了多少苦呀。”


    “還是個有福的,今日家人找了迴去,以後就隻管享福了。聽說給了陸婆子一大筆銀子呢,你們看那陸婆子的嘴巴都合不住了。”


    馬車慢慢駛出村子。在村東頭牛牛家門口,葉昭叫停馬車,也不理睬丫頭婆子,顧自下車,陸阿奶和牛牛正在門口張望著她。


    葉昭上前去握了握陸阿奶的手,叫她保重,又對牛牛交待經常去水簾洞照顧一下小黑小貝,等它們慢慢長大了,會自己迴到森林裏的,牛牛一個勁地點頭。


    然後葉昭迴到車上。


    那丫頭跟她一起坐在車內,婆子跟馬車夫坐在外邊車架上。待葉昭坐好,丫頭皺眉道:“那些山裏的人,二小姐不應該跟他們拉手說話。二小姐如今是個大家閨秀了,一家要注意行為舉止,不要再跟以前一樣隨隨便便想作什麽就作什麽,像個鄉下姑娘似的。”


    葉昭端詳著她,倒也生得幾分秀氣,方才給她梳頭更衣的時候就高傲的繃著臉,也沒有跟葉昭說話,最後還嫌棄的把葉昭的舊衣扔到了一邊。


    葉昭問:“你是誰?”


    “奴婢白荷,是夫人指給二小姐跟前侍候的大丫環。”丫頭迴答,夫人二字說得甚是響亮。


    “哦?”葉昭點頭,“你以後就跟著我,是我的丫鬟?”


    丫頭點頭:“是大丫環。”


    大小丫環的月例可是不同的,得虧夫人給了臉,提攜她一下子從打掃的小丫頭直接上了好幾級,成了小姐們貼身侍候的一等大丫頭。漲了月錢不說,關鍵還在主子跟前有了臉。她不禁沾沾自喜。


    葉昭看著她眉間的得意之色,慢慢道:“你說你叫什麽?白荷?白鶴?”


    丫頭有些不悅:“白荷,是白色的荷花。”


    “荷花——還是白荷花,真不好聽,聽著不喜慶,還有點喪。你以後就叫白銀吧。”


    白荷愣住了:“哪有人叫白銀的呀?”


    葉昭:“從你開始,以後就有了。”


    白荷:“可是我這個名字是夫人給起的,二小姐怎麽能隨便就改了呢?”


    葉昭:“那你迴府以後,還是跟著夫人——我母親吧。我的大丫頭,我就要叫她白銀。”


    白荷正待開口,坐在車子外麵的婆子掀開簾子,盯了她一眼,對著葉昭低眉順眼道:“二小姐,老婆子夫家姓餘,府人都叫我餘媽,小姐看著稱唿什麽都可以。”


    葉昭對她這個態度表示滿意,道:“餘——年年有餘,家有餘慶,聽著不賴,還是叫你餘媽的好。”


    餘媽:“多謝小姐。”放下簾子。


    白荷心下生氣,咬咬嘴唇,半天悶聲道:“白銀聽著太俗氣了些,小姐能不能再換一個?”


    “白菜白花白蘿卜,你選一下吧。”葉昭不搞專政,把民生貫徹到底。


    白荷心裏罵咧咧,真是山裏頭長大的,就是知道這些個東西,到底忍氣吞聲道:“那還是叫白銀吧。”等以後見了夫人再改過來,先忍著些吧。


    自此以後,白荷就成了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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