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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河聽得愣住。


    “然後第二點。王爺是個什麽樣的人?表麵好色,實際野心勃勃。所以他一定會緊緊抓住身邊這個對他最忠心、最有用處的女人,哪怕是另有新歡,也絕對不會在眾人麵前讓她覺得沒麵子。況且,今天來的還有她父親的門生和舊友,哪怕是裝,兩個人也必須裝出十分恩愛的樣子啊。”


    這個人恐怕就是傳說中的戲精本精了吧?純種的。


    你竟然一本正經地在跟我分析學術問題嗎?用來證明你跟人搞曖昧是有多麽正當的理由?


    雪河不動聲色地舉起巴掌。


    “還有,再補充一點!”


    眼看要挨打,覃柏忙又說道:“我心裏隻愛夫人一個!不管戲有多真那都是演戲,都是假的!我就隻喜歡你一個人。”


    雪河麵無表情:“說完了嗎?”


    覃柏可憐巴巴地雙手捂臉:“……能不能別打臉?”


    雪河看著他的慫樣子不覺好笑:


    “按你這個邏輯,我——一個正得寵又驕縱又任性又愛吃醋的侍妾,那剛才是不是應該為了配合你們,我直接衝出去大鬧一場才顯得更加真實啊?”


    “這個戲就有點過了啊!”


    覃柏跪在地上十分認真地想了想:“雖然從情理上說得通,但是我怕夫人會吃虧啊!你想,那種場合、那麽多人,王妃就站在那,你身份又低微……”


    雪河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那,還真不一定。”


    覃柏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大鬧一場砸個稀巴爛,自己這假王爺就算豁出去穿幫也得護著她啊!


    覃柏不由苦著臉說道:“當然了,憑夫人的本事,收拾這些凡人當然是沒什麽問題,我也肯定是站在夫人這邊的!隻是……這局不就破了嗎?辛辛苦苦幾個月,到頭來我是還得蹲大牢去。”


    “你也知道啊。”


    雪河心不在焉地看著青蔥玉指,半透明的指甲亮晶晶的:“真把我惹急了,可保不齊哪天就做出讓你後悔半輩子的事來。”


    覃柏艱難地咽了咽,眼下這情形,看什麽都像兇器。


    哪知雪河懶洋洋地轉了個身,歪到床上隻晾給他個後背:“你該幹嘛幹嘛去吧,我今天不想看見你了。”


    “別啊!”


    覃柏從地上站起來,湊上前輕聲道:“我都聽憑夫人處置了,咱就不生氣了吧。”


    “誰生氣了。”


    “那夫人給我笑一個唄。”


    雪河冷冷道:“想看笑臉?去找你那個會賣笑接客的王妃去啊!找我做什麽?我哪怕出身再低、就算是當人家小老婆的,也沒做過逢人賣笑的皮肉生意,呸。”


    “嘖嘖。”


    覃柏豎起大指,笑著誇道:“夫人這演技可以的!不過,咱是不是入戲太深了些?現在這又沒外人……”


    沒想到雪河卻怒道:“啐!果然我師父說得對,男人都是賤骨頭!就連在外頭偷吃也能找出一萬種無比正當的理由來糊弄人!可惜你找錯人了,姑奶奶眼裏不揉沙子!你不嫌髒,我還嫌呢!”


    覃柏見她真是惱了,正色道:“我是有底線的!再怎麽能演,頂多就是拉拉手!……額,偶爾會抱一下,但是絕對沒有更多了!親都沒有親過的,真的!”


    雪河恨恨地瞪著他,不說話。


    “別的男人是怎樣我不知道,我也管不著!但是,你是我第一個女人,我這輩子也隻會喜歡你一個。”


    覃柏小心地扯扯她的袖子,活像一隻即將被拋棄的小狗:“你若還是生氣,打人罵人都使得,隻是,……不要不理我嘛。”


    最後這句幾乎是在央告了。


    雪河的神色這才終於有所緩和,伸手捏過他的臉:“當王爺很過癮哈?”


    “沒有沒有。嚇都嚇死了。”


    覃柏認真地搖頭道:“要沒有夫人相助,我這會兒肯定全軍覆沒正在家哭呢。”


    雪河噗嗤一聲笑了。


    覃柏這才鬆了口氣,伸臂將她抱在懷裏:“夫人終於笑了,笑了好。”


    雪河故意別過臉去不看他,咬著牙惡狠狠道:“我跟你說,最好別讓餘妙瑾來招我!不然我真有一萬種法子弄死她。”


    “是是是。”


    覃柏趁機起身、湊上前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突然又想起件事,伸手從袖子裏掏出個小物件來在她眼前晃了晃:“瞧瞧?送你的。”


    是羊脂玉的玲瓏扣,由一整塊通透的上好白玉雕琢而成,瑩潤剔透,觸手生溫。


    整體約摸隻有一顆核桃大小,最外是個鏤空花紋的球形,其內有三層可以靈活轉動的玉環緊密相扣,正中嵌著個指尖大小的銀鈴,撥弄時便發出悅耳的輕響。


    這塊玉石通身凝白無瑕已是難得,更難得的則是工匠的巧思,也不知是怎樣一雙巧手,將這方寸之間的小物件竟能雕琢得精致如此。


    雪河自幼長在天宮,世間什麽樣的稀罕寶貝沒見過?隻是,怎麽偏就是它?


    這玉玲瓏與先前趙文烈送的那隻金的也太相似了些,使得男人那點酸酸的小心思在它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將那玉玲瓏托在掌心端詳一陣,看了他一眼,問道:“從王妃那兒偷來的?”


    “誒?怎麽能是偷呢?”


    覃柏糾正道:“我給朝廷打了這麽大勝仗,從皇上賞賜下來的金山裏挑出件上好的送給心愛之人,這不算過分吧?……悄悄拿的。”


    雪河一聽,勾了勾嘴角,將那物攥在掌心,不由笑道:“你可仔細那管家婆日後問起來,帳麵對不上,看你要怎麽圓謊!”


    “好歹我也是王爺,這點東西還是能做主的!”


    “好啦,不難為你了。”


    雪河笑著把東西收進懷裏,扯扯他的袖子,嗔道:“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下跪,像什麽話!”


    雪河的娘是上古戰神,高居離恨天的長公主重黎,身份尊貴;而爹爹則隻是凡間一位普通的蘭花仙,本尊是……一棵盆栽。


    由於身份相差懸殊,天庭的八卦小仙們私底下也常悄悄議論,說這位離恨天的駙馬其實就隻有皮相長得好看罷了,空有一身討女人歡心的本事而已、終歸還是個吃軟飯的——但是在雪河的印象中,爹娘關係融洽,相敬如賓,甚至連吵架拌嘴也是極少的。


    重點是,這普天下的神仙見了阿娘皆是卑躬屈膝的,阿娘若是發起脾氣,就連做天帝的舅舅都要讓她三分!然而在家裏,她那股高高在上的威風竟是一分也沒,明明跟普通的夫妻也並沒什麽不同嘛。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為人妻的阿娘說話永遠是和風細雨、爹爹也從來都是溫文爾雅,隻有九個哥哥姐姐古怪變態得各有千秋。


    ——或者說是我見識少,你們凡間討老婆歡心的方式都這麽客氣嗎?


    覃柏見她喜歡,也笑道:“我娘常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跪自己老婆不算丟人,惹老婆哭才丟人呢!”


    雪河被他的話逗得笑了半晌,老半天才略略止住,伸臂環過他的脖子,正色說道:“我雪河看上的男人,就算不是蓋世英雄,也要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必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人物!你可不許給我丟人!”


    誰知覃柏一聽立馬慫了,苦著臉說道:“刮風下雨這事我在行……隻是前麵那個要求,我可能,大概也許,真的有點夠嗆啊。”


    “怕什麽!”


    雪河杏眼一瞪:“不是我吹牛,我本事可大著呢!這天底下還真就沒有我辦不到的事!”


    “是是是,夫人威武霸氣!這世上就沒有你攪不黃的事!”


    兩人正在說笑,這會兒隻聽紗帳外又傳來老內監低低的聲音:“王爺,王妃傳話來說:宣和殿上宴會已準備妥當,就等王爺來了開席。”


    畢竟是京城派來的使者,禮節上是不能怠慢的。眼看快中午了,設宴款待是必不可少的項目。


    “知道了。”


    覃柏應了一聲,重新站直了身子,又換迴趙崢的模樣,好言對雪河說道:“你在這兒乖乖地,我要辦正事去了。”


    雖然老大不情願,雪河還是點點頭:“嗯。”


    趙崢一笑,轉身對著鏡子正了正衣冠。雪河見狀也從床上下來,細心地幫他將衣服撫弄平整。


    “放心,大廳廣眾的,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趙崢笑著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我會有分寸的。”


    雪河抿著唇,點點頭,不舍地目送他出了內室,就轉身扒在窗戶上,看著他帶著一眾侍衛出了永樂殿,朝前院的宣和殿去了。


    心情莫名一陣失落。


    外頭不知何時變了天,陰沉沉的鉛色雲團輔了滿天,這會兒竟然飄起雪花來?零零散散的小雪粒像是粗鹽一般從天上抖落下來,不知不覺已在窗欞上落了薄薄的一層。


    雪河一時竟看得出神。


    永樂殿空無一人的院子裏顯得特別冷清。不一會兒,前院宣和殿方向隱隱傳出禮樂之聲,場麵想必也是十分熱鬧。


    方才在永樂殿正廳裏,好歹還能溜進去看看是個什麽情形,雖然看見了鬧心但至少也算踏實——如今眼看不著隻能全靠猜,雪河不禁又想:那餘妙瑾可是教坊司出身啊,教坊司是個什麽地方?專教女人勾引男人的地方哇!


    臥槽,要這麽說餘妙瑾可算是專業的啊!還正經受過培訓那種!迴想起當初,自己勾引那小河神也沒費什麽勁,這這這……這可是十分不妥啊!


    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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