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洛梟認出她來,大驚失色。


    「噓——」朝露將手指抵在唇上,示意他噤聲。


    她小步行至他身側,在小案上為他斟上半滿的一杯酒,遞到他麵前。


    豈料他心無旁騖,鷹視狼顧,銳利的眸光仍在場上逡巡,試圖在找出北匈人的破綻。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小案前她的存在。


    朝露端著酒,手都麻了,又是氣惱又是竊喜。她清了清嗓子,用漢語,偽裝低沉的聲音從麵紗後透出來:


    「請大人飲酒。」


    她埋著頭,感覺到他冷冽的目光緩緩地轉過來,落在她身上。沒有過多停留,隻餘了一絲冷意,就再轉向了洛梟,示意他將人帶走。


    洛梟裝作沒看到,背著身與另一名親衛閑聊。


    朝露微微抬眸,看到洛襄已不再注意她,他正欲起身離席。


    她飛快地掃視了一眼,其餘的侍酒女奴都在纏著客人飲酒,對麵北匈人中,已有人抱著女奴尋歡作樂起來。


    她大著膽子,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音調,低低道:


    「請佛子憐惜。」


    這一迴,已背身而去,正欲斂袍邁開步子的洛襄停下了腳步,迴眸望向她。


    眼前的北匈女奴垂首跽坐,看不見容色,隻見濃密烏黑的髮髻,還有一縷微微拂動的麵紗。


    太久沒有其他人叫過這個名號了。


    唯有她,與他廝磨之時,無論盡興或未盡興,都會肆意縱情地一遍又一遍地喚他。先是喚他佛子,再喚他一聲夫君,如此循環往復,隨之深深淺淺,無不帶著魅惑的氣息。音色更是如絲如縷,不斷勾著他,一寸一寸將他纏繞,欲罷不能。


    眼前,一個普普通通的北極星女奴怎會輕易知曉他曾經佛子的身份。


    他雖謀西域之事,卻甚少拋頭露麵,連北匈使臣都查不出他的來歷,方才多番試探於他,都毫無辦法。


    洛襄坐迴了原位,從腰際解下了一把短刀,瘦長的手指按著刀鞘,抵在女奴的下顎,將她的臉緩緩抬了起來。


    麵紗遮住了大半張臉,琳琅密集的流蘇之下,隻能看到一雙靈動的黑眸的輪廓,在火光下泛著微微的碧色。


    他不敢置信,伸出手去,想要摘下她的麵紗,迫不及待地想要確認她的真容。


    剛觸及麵紗的手被她輕輕握住,製止了他的妄動。下一瞬,她反客為主,撩起敞開的裙擺,借著他手臂的力道,一下子跨坐在他身上。


    「佛子,可否陪我飲一杯酒?」她搖了搖手中酒盞,將酒抵到他的唇邊。


    洛襄雖不知她為何執意要讓他飲酒,一動不動,幽深的眼眸倒影出她靡艷的身姿。


    朝露被他如此沉靜卻又暗流湧動的目光看得有幾分羞赧。她已一眼看懂了他眸中的深意。


    她自是不會認輸,勾唇一笑,秀頸延長,仰著頭,將酒盞中的酒液緩緩倒入口中。而後,她伏下身去,吻上他冷漠的唇,撬開他的齒關抵磨進去。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她將口裏的酒液盡數灌入他喉底。如他所願。


    她的香甜熱烈濃鬱,混著酒氣縈繞,洛襄喉結一滾,沉浸在稍縱即逝的迷醉之中。她卻已與他唇齒分離,柔軟的指腹還挑逗似地拭去他唇角殘留的酒。


    洛襄將人摟入懷中,攥緊她的細腰,配合她故作沉迷聲色之狀。


    「大人既喜愛我們北匈姑娘,不如再領幾個美女迴去。」北匈使臣自然也是目睹了這一幕,大笑著叫囂道。


    洛襄替她斂起褪至後背的衣襟,掩上半露的香肩,埋首啄吻了一口她的紅痣,道:


    「我隻要她。」


    酒宴正酣,群臣飲酒作樂,氣氛融洽,直至高潮。


    見時機成熟,北匈使臣對視一眼,順勢拋出了準備好的條約。


    大意為北匈願意讓出西域,退至漠北,但大梁需歲給絹絲二十萬匹,送和親公主與北匈單於聯姻,換取邊境和平。


    洛襄默默聽著,眼神依舊迷離,心中清醒算計。


    北匈不懼戰爭,而大梁想要和平。


    北匈算準了大梁為了促成和談而來,哪怕提出再過分的要求,也不會率先直接再行開戰,否則會負上背信棄義的罵名,之後哪國還願意與大梁和談。


    就是利用這一點,他們可以夜宴上不斷挑釁大梁底線,先以比武試圖激怒大梁,再以聲色犬馬誘惑,要為敗局贏得一個更好的談判籌碼。


    不過是因為戰敗,妄圖通過氣勢震懾,以求多撈點好處,得寸進尺,與商市討價還價的人並無分別。


    以為大梁還如之前,願以和親公主和歲給絲帛金銀換取和平。


    現在,他不能直接動武,需找到一個北匈人的破綻,扭轉和談不利的戰局。


    洛襄正舉目四望,卻見懷中的女子已撈起了小案上的酒瓶,素手打開瓶蓋,以袖掩住,不斷往酒中撒入粉末,輕輕搖晃。


    她含笑望著他,在他明光熠熠的眸光中,故意將酒水灑在了地上。


    鮮綠的草皮一剎那枯黃一片。


    她此番前來,就是要給他想要的破綻。兵不厭詐,她學得倒是很快。


    洛襄身旁的大梁人見狀,驚唿道:


    「酒裏有毒!」 「大膽北匈,竟敢毒害使臣!」


    她不動神色地從他懷中起身,故意無力地癱倒在地,裝作劇烈地咳嗽,還不往抬指輕點他的胸膛一推,示意他做戲做全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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