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多睡會兒。三哥還要巡營,晚點再來看你。」


    「三哥!」朝露從榻上起身,追了出去,拽住他的箭袖。


    方掀開簾帳,她一眼就望見帳外密密麻麻的衛兵。這些人手執兵甲,自她來到營地就守著她,不準她隨意出入,防著她就像防賊一般。


    是誰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不明白,往日最疼愛她的三哥,恍若變了一個人。身形相貌瘦削黑沉不說,人也一副陰鬱寡言的模樣。


    闊別多時,他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意氣風發,豪爽的烏茲三王子。


    這一迴重逢,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甚至有幾分懼怕。她甚至不敢問他經歷了什麽,如何逃出生天,怎麽就成了北匈右賢王。


    醞釀了一路的千言無語,看到他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琥珀眸子,竟一句也說不出口。


    相見以來,沒有她想像中的兄妹親昵,徹夜暢聊,甚至連他的麵都見不到幾迴。


    朝露抓著他箭袖的手默默撤了下去。


    洛梟被她叫住,停下腳步,迴身等她開口。


    朝露欲言又止。


    她答應了洛襄,見到了洛梟就會傳信報平安,她許久沒有迴音,她怕他會擔心。


    若是往日,她覺得讓洛梟派人幫她送信並無不妥,可此時她隱隱不安,始終沒有開口,隻吞吞吐吐道:


    「三哥注意身體,別累著。」


    話音剛落,朝露感到洛梟望了她一眼,目光複雜,而後略一頷首應下了,便轉身出了帳子。


    待洛梟走後,朝露再也無心睡眠,在榻上輾轉反側之時,手摸到了腰際懸著的那一隻唿哨。


    之前行軍中,朝露以唿哨聲訓練過她那一小隊騎兵,唿哨便是命令,唯有自己人可以辨別。


    想到此處,她吹響了唿哨,想要把人召進來問一問外邊的情況。


    半晌後,果然有一個她手下的高昌兵偷偷進入她帳中。


    此人一頭棕黃色蜷發,高鼻深目,高昌人的長相。是當初昭明命令護送她迴烏茲的高昌騎兵中一人。當初她將那一隊高昌騎兵與李曜的親兵整編成隊,護送她找到了遇襲的洛襄。


    此時,那男子已卸下了北匈軍的甲冑裝束,佩刀亦被收繳,死死低垂著頭來到她跟前。


    朝露未覺有異樣。她將印泥在燭火上來迴炙烤,燒紅了給密函封了口,遞給那人:


    「兩封信幫我送去高昌,一封交予國師,一封交予大梁四皇子。」


    她在信中請李曜暫緩出兵,她要先勸洛梟停戰。免得大梁和北匈的戰局一旦在高昌拉開,開弓沒有迴頭箭,就不好再收場了。


    那高昌兵領命應下,接過她密函的手顫顫巍巍,而後飛快退出帳中。


    之後一日來,不知為何,朝露的心「砰砰」直跳,坐立難安。


    直到入夜,她不知信送出去沒有,也一直不見洛梟再來見她,心中愈發惴惴不安。


    待夜深後,朝露按奈不住,又摸上了唿哨,連吹數聲。


    外頭靜悄悄的,毫無響動,隻剩下風吹枝葉的婆娑聲。


    又半刻,一時風聲大作,帳布被垂得嘩啦作響。朝露聽到一陣腳步聲正朝她的帳子走來,麵露喜色,掀簾出帳一望。


    黑暗中,洛梟兇悍的麵容赫然出現在眼前,他琥珀色的眸子被夜色染得濃黑,深不見底。


    「不必找了,他們已經沒法為你送信了。」


    朝露神容一凜,一時竟被嚇得後退幾步。她極力平復下心跳,鎮定地問道:


    「三哥這是什麽意思?」


    洛梟看她一眼,薄唇勾著一絲冷笑,將手中仍在滴血的長刀一橫,用箭袖緩緩擦起了刀上的血跡。


    借著昏昧的月色,朝露分明看到那刀刃間,有一縷棕黃色的毛髮,與黏稠的血絲混在一起。


    朝露看到那縷毛髮的顏色,驟然想起那為她送信的高昌兵,頓時毛骨悚然。她既是憤然又是害怕,顫聲道:


    「你殺了他們?為什麽?」


    洛梟不作聲,在一旁仔仔細細擦著刀。待那刀又光潔如新之時,他隨意地一把扯去了箭袖上染血的布條,皺了皺眉,淡聲道:


    「露珠兒迴到三哥身邊來,三哥高興。」


    他暗紅的血指從袖口掏出兩封信紙,擲在她麵前,與血滴一道飄落:


    「但露珠兒千辛萬苦地找來,就隻是來勸降的?」


    「露珠兒之前已做了一迴使臣了。如今知道三哥在這裏,還要給高昌,還有梁人通風報信?」


    洛梟微微抬臂,身後的北匈兵將她那小隊騎兵的數十具屍體拖曳過來。一張張都是熟悉的麵孔,此刻盡成血泊。


    「膽敢冒充我北匈軍,該死。送信通敵,亦是死罪。你說,這幾個人該不該殺?」


    屍體濃重的血腥氣傳來,朝露腦袋嗡嗡作響,已聽不清洛梟的聲音。他吐字如咬牙切齒,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滿腔憤恨。


    朝露麵色煞白,脊背已全然被冷汗透濕,疾步走迴帳中,忍了許久才沒有當眾俯身作嘔。


    她望著身後跟著她進入帳中,眼前滿身戾氣的男人,憤聲道:


    「信是我寫的,想要朝外通信的人是我,三哥何不把我也殺了?」


    朝露走過去,握住他執刀的手,引著他將刀抵在自己脖頸上。


    冰涼的刀尖輕輕劃過雪白的肌膚,還未掠過一寸,「咣當」一聲,刀柄重重甩落在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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