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做什麽?……」


    朝露未來得及開口,隻見其中一名侍女用二指精準地卡了她的喉嚨,她便被迫從腹中嘔些水來。


    侍女朝她屈身道:


    「姑娘誤飲了斷魂酒,此毒無藥可解。方才以催吐之法逼出些毒來,多有冒犯,還請恕罪。」


    朝露手撐在地,想起方才昭月以洛梟畫像為誘,軟硬兼施要她飲下的一口酒。她入口之時不覺有異,不由喃喃道:


    「斷魂酒?」


    侍女道:


    「斷魂酒乃高昌秘法,與普通酒水無異,飲後之人即刻肝腸寸斷而死,因此謂之斷魂。姑娘所飲不多,還有一年轉圜之機。」


    朝露怔了一怔,冷笑道:


    「按你的意思,我隻有一年可活了?」


    她並不覺得身體虛弱,絲毫不信如此荒謬之言。


    侍女不置可否,微微頷首,不再言語。


    一旁靜立良久的男人側過身來,玄黑的鬥篷像是一道陰影,毫無活氣。他示意手下打開了牢門,緩緩開口道:


    「閣下,請。」


    聲音雖低啞,卻自有一股迫人的力道,散發著一股指揮千軍萬馬的威儀。


    這是要放她走了。朝露瞥見他衣袍上文殊蘭的暗紋,猜測他應是高昌王室的人。


    這幾人形容古怪,所言更是古怪,朝露對他們所言將信將疑,此刻遲疑幾息,迅速邁開步子。


    行至囚門前,她轉身望著那人的側影,道:


    「你們不是懷疑我是細作嗎?


    「你不會是細作。莫要再停留。」男人聲色自定,從容不迫。說完又是一陣壓低的咳嗽。


    「北匈來襲,高昌危急。我的朋友都在為高昌而戰……」朝露想起空劫和戾英,在石階上慢下了腳步。她忽然消失,會引得他們擔心。


    聞言,那人朝她迴過身來,風帽落下的陰影投在他瘦削凸出的下頷線。


    「閣下為高昌出生入死,高昌卻有愧於閣下。恩怨種種,隻能待來世再了結。」


    他似是嘆了一口氣,帽簷被吹得微微揚起,露出高挺的鼻樑以及一半凹陷的眼窩。


    「高昌已無可救藥。你且迴烏茲去,不要再迴來。」


    那人帶來的精兵簇擁著朝露,帶她朝牢獄門外走去。她能感到他和他的人都沒有惡意。


    朝露走出牢門口,她從烏茲帶來的一小隊精銳早已等候在外。


    她離開前,倏然迴身,又朝那人望了一眼。


    底下的男人正抬手抵著唇口,還在劇烈地咳嗽。身形顫動間,他頭上的風帽抖落,露出烏黑鬢邊的幾縷銀絲。


    他似有所感,極為敏銳地注意到她無聲的注視,微微抬頭,鋒銳的眸光很快掃過來。


    四目相對了一瞬又錯開。朝露一震。


    好熟悉的一雙鳳眸。


    洛朝露未來及細思迴憶,身後的精兵很快護著她走向早已備好的馬匹。


    電閃雷鳴,傾盆大雨之下,那一隊護送她的高昌精兵態度強硬,幾乎是不容拒絕地逼她出城。


    每每朝露想要停下,便會被勒令繼續上路:


    「將軍有令,你必須即刻離開!休要停留!」


    眾人帶著她自王宮中一條山林密道離開了高昌。一刻也沒有讓她再迴頭。


    ……


    地牢裏,男人重新攏上了風帽,斂衽緩步走上石階。


    他脊背微弓,走的極慢。身後的親衛默默跟著,麵露難色,終是忍不住低聲道:


    「為何要放這條大魚走?國主若是知道了……」


    男人眯起眼,黯淡的眸光映著茫茫的雨簾,浩大的高昌王城隱沒其中,輪廓難辨。


    「她和高昌淵源頗深。同族血脈,怎該任由阿月如此胡來……事已至此,何必再牽連她一個無辜之人……」


    他似是疲累至極,又似雲淡風輕地道:


    「況且,我不想見阿月一錯再錯。她,不過隻是個小姑娘而已。為了我,為了高昌,滿手血腥,造業無數……」


    「今夜之後,這一切就該終結了。」


    他轉動著拇指上的雪玉扳指,蒼白宛若凝固的麵容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


    似是釋懷的笑意,又似淩厲的恨意。


    「早該終結了……」


    他喃喃道。


    親衛搖頭嘆氣,目露沉痛,見他已走入雨中,慌忙上前為他披上厚重的雨披鬥篷,生恐他又淋到了雨,傷了病體。


    男人擺擺手,示意無妨。


    在雨中最後暢快一迴,他覺得很自在。已是經年從未有過的自在。


    他發顫的身體極力壓抑著喉中的血腥痰氣,大步朝王宮走去。形銷骨立,神姿決然。


    才剛剛踏入大殿的玉階,卻見本是歌舞昇平的宴席寂靜無聲。


    一抬眼,望見一名親衛連滾帶爬地朝他疾奔而來,脖頸處鮮血直流,澎湧而出的血珠蜿蜒成流,轉瞬被大雨衝散在階前。


    「沒有布防圖,是,是陷阱……」


    話音未落,那親衛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男人低垂著頭,麵容盡數掩在風帽之中,身間的大氅狂亂地飛湧。毫不遲疑的腳步踏入混著雨水的血泊,掠過滾落的屍體。


    望見殿前那道玉白的身影,男人腳步一頓,寬大的風帽之下,目光驟冷,唇角勾起:


    「原來是請君入甕,佛子真是好計謀。」


    須臾間,瘦如枯骨的手臂已熟練地將屍體腰際的長刀拔出鞘。隨著他沉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玉階,顫顫巍巍的刀尖在文殊蘭的玉磚上劃出悽厲刺目的尖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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