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緩緩迴眸,看到洛襄立在月光的陰影裏,雪色僧袍被夜色染作泅黑,隨風狂湧不息。


    此刻的他距離她一步之外,分明不曾觸碰到她分毫,可她整個人卻好似被他擒住一般。身側體膚,一時全是他的氣息,她竟不知,素來沉定的檀香也可這般極具侵略性。


    朝露冷笑道:


    「那麽依照佛祖之意,我要一輩子永困於此?」


    洛襄淡淡道:


    「既是一生一世之約,必當如是。」


    朝露愣了半晌,久久地望著他無情無欲的麵龐。隻覺眼前之人,無比的真切,卻又無比的虛妄。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想借這句讖語將她留在王寺庇護,不會允她這般冒險。


    可她是重生歸來的洛朝露,她不能一生一世困在此處。


    ***


    一連數日,朝露一直待在庭院中不曾出去。


    柔和的風帶著幾分暑意,吹過庭前一株杏花樹,幾瓣花落在少女皎白的麵上,輕輕蓋在了她蜷曲的濃睫之間。


    少女仰臥在院中的紫檀矮榻上,眨了眨眼,朱唇輕唿一聲,花瓣隨之飄落在地。


    「殿下,我覺得佛子的說得有道理。我找人探過了,莎車王城中近日確實多了不少漢人,或許就是公主來帶你迴去的……」鄒雲在她身旁,小聲一句句勸道,「佛子將我們留在王寺,其實是好意。」


    朝露翻了個身,閉著眼假寐,心中卻一直在算計著時日。


    之前她讓鄒雲他們向外散布大梁四皇子在西域遊蕩的消息,大皇子若是收到這一訊息,肯定已開始有所動作。有大皇子在各處埋伏,李曜定是暫時脫不開身。


    兩虎相爭,她尚有喘息的機會,必要趁機盡快發展勢力,怎能被困在這寺中。


    她懶洋洋擺了擺手,道:


    「你們幾個,去買一壺酒來,再買點切好的缸子肉,沾點鹽巴下酒,妙極了。」


    鄒雲等人麵色驟變,在佛寺中吃肉喝酒可是大不敬,門口都是僧人看著,引起眾怒之事,這如何使得。


    少女眉間蹙起,玉指輕抬,指著幾人,輕哼道:


    「你不去?你也不肯去?」


    她施施然起身,忽然麵朝眾人哽咽一聲,泣訴道:


    「這幾日,我輾轉反側,老是夢見我三哥。我隻想大醉一場,以解心頭憤懣,這也有錯?」正說著,少女濃長的睫毛已掛著水珠,轉眼就要落下淚來。


    鄒雲看一眼確實日漸消瘦的女子,不由嘆一聲道:


    「屬下遵命便是。」他隻得吩咐手下按照她的吩咐去買酒買肉。


    朝露背過身,若無其事地用錦帕抹去眼尾淚花,心道,女人的眼淚對男人就是好用,兩世以來,都屢試不爽。


    隻要她做得足夠出格,佛子僧眾會不會就將她掃地出門?


    ……


    暮色四合,落日熔金。


    佛塔的門被幾人小心翼翼地推開。


    微風徐來,夕陽籠罩下,禪定的佛子身姿皎潔,雪色衣袍被餘暉勾出一道淺金的光暈,正如佛陀身間的寶相華光。


    他微蹙下眉,淡聲問道:


    「何事慌張?」


    幾個僧人推推搡搡,最後將最前頭一人咬咬牙,上前道:


    「佛子,妖女在我們寺中飲酒作樂,藐視佛法,壞了規矩……」


    有人帶頭,僧人們來了勁,你一言我一語,憤聲道:


    「那樣子真是傷風敗俗,應該即刻趕出去!」


    「是啊,那妖女在那院中舉止放浪,不堪入目,留不得啊!」


    洛襄眉頭皺得更緊,斂袍從蒲團上起身,大步離去。


    隔著大老遠,就能聽到那花庭中傳來女子和男子的嬉笑打鬧聲。


    洛襄屏退了眾僧,獨身一人穿過影壁,步入庭中。


    花樹瓣雨紛紛揚揚,一片片落花飄在波光粼粼的小池中。


    水麵清澈如鏡,倒影出一縷模糊不清的身影。女子纖姿,隨著一圈一圈旋開的漣漪在蕩漾。


    洛襄眸色一沉,穿過庭前一樹一樹的枝椏,細長的暗影在他麵上一道道掠過。


    腳底無意踢到一側翻的空酒罈,他斂聲問道:


    「她喝了多少?」


    立在庭院最外頭的幾個禁軍侍衛戰戰兢兢,僵直在最邊上,頭腦還算清醒,一見到他,便如蒙大赦。


    「殿、殿下已喝了第六壇了。一刻前,就已經在說胡話了……」答畢,幾人不敢久留,便逃也似地飛快退了下去。


    院中酒罈散亂,人仰馬翻。


    另外幾個侍衛,有的跪坐在池邊,有的半倚在胡榻上,有的倒在地上,喝得已是神誌不清。


    一抹翩躚的柔紗穿梭在男人的鐵甲中間,寸寸蓮步跌跌撞撞,身段裊裊如雲。


    少女一襲半透的寬袖短襟紗裙,小腹袒露,襟口半開,時不時春光旖旎。再往下看,一雙玲瓏玉足也赤著,沾了酒水,明晃晃的亮。


    舞動間,不盈一握的腰肢旋轉如蓮開並蒂,玉臂輕搖,素手之中,捧著一把酒壺。


    她先自飲一口,還要將地上醉得不輕的男人拉起來,再將壺中的酒灌給他道:


    「來,再喝。」


    男人擺手,表示不行了。少女見狀,「咯咯」地笑,玉指勾了勾他的革帶,道:


    「不肯喝?那就脫。」


    醉了的男人尚有幾分清醒的意識,一動不動,呆呆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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