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辰,賓客應是全在喜宴上暢飲,而崔煥之應該去找崔嗣勸阻他的行動了。


    內宅有重兵把守,何人會此時找來?


    不知何故,她開始心慌起來,將喜帕重新蓋迴來了頭上,飛身往喜榻一撲,正襟危坐。


    門「嘎吱」一聲開了。


    清河不由攥緊了雙手,膝上的喜服被擰出了褶皺,其上鸞鳳的花紋在她手中扭曲起來。


    她頭頂喜帕,遮住了視線,看不見來人,卻也不敢作聲試探。因她的聲音和那原本的新娘許澤玉全然不同,生怕開口就露出了破綻。


    而來人仿佛並不心急,在房內踱了一會兒步子,似是在細細端詳著她。


    透過蒙著的喜帕,她感到燭火晃動不定,她的眼前,驟然一片漆黑,又驟然亮堂起來,一明一滅間,不斷敲打著她緊繃的神經。


    室內沉悶的空氣好像將她鎖了喉一般,窒感湧了上來。她再也忍耐不了,心一橫,抬手摘掉了喜帕。


    一道熟悉的高闊身影映入眼簾。


    男人側身立在案前,白袍外披著一襲墨黑的薄氅,箭袖從氅衣中伸出,正撥弄著案邊的喜燭。那燭焰在他手中搖曳如風,火星子在他掌中亂飛。


    她方才可在心裏念著的人,竟夢一般地出現在了她眼前。


    「夫君!……」她又驚又喜,可看到他森然的側麵,又陡然生出了一絲懼意。


    她不告而別離開涼州,還跑到了隴右崔氏的地界。今日還為了救場,扮作新娘與崔煥之一道。未曾想,他竟然也趕到了婚宴現場,定是親眼目睹了她和崔煥之拜堂。


    以他一貫醋罈子的性子,可想而知該有多氣。


    清河從榻上起身,忐忑地小步朝他走過去。


    男人聽到她的聲音,既不露麵,也不轉身,隻是淡淡道了一句:


    「夫人眼裏,可還有我這個夫君?」見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男人微微偏過頭,背著燈火下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情緒,道,「夫人可是厭煩我了,千裏迢迢跑來和別的男人成親。」


    「夫君莫要生氣……崔府今日有變,我為了探查情況,才不得已為之。隻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他身姿挺立,站直不語,仍在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燭芯。清河有些許心虛,隻得靠近一步,伸出食指,試著勾了勾他的腰帶。


    一雙大掌按住了她的手,男人隨即轉過身來,與她麵對麵。他高大的身形全然擋住了耀眼的喜燭,令她的眼前像是覆上了一片重影的陰翳。


    他擰著她的手,小臂倏然往他腰後一收,她順著那力道不由自主地撲進他懷中,還未站穩的時候,身間已覺一輕。


    男人已將她猛地懸空托起,一隻勁臂往案上一揮,硯台筆架還有若幹書籍紛紛被掃落在地。


    他徑直將她架在了已是空無一物的桌麵,微微揚起頭望著她,濃長的眼睫透出斑駁的目光,冷冽帶著一絲耐人尋味的溫柔。


    似是在期待著什麽。


    她有些害怕,脊背挺得僵直,雙手撐在身體兩側,指尖卡著案沿凹凸不平的鏤刻。


    他混熱的氣息湊上來,拂過她單薄的身,一隻手已悄然捧起了她的後腦,按著她的頭往他額上靠,一邊調笑著低低道:


    「我為了追上你,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馬。夫人今日打算如何賠我?」


    雙手手腕來不及動,很快被他一隻手捆在她腰後,她不由向後仰去,身段雪色如綻,在他麵前如花般盛放開來。


    案牘不過到他的胯間高,可她卻隻能雙腳懸空,無所依託,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這高度,委實恰好。


    她已明白了他的壞心思,臉上一熱,紅霧重重,低聲道:


    「有人來了怎麽辦?」


    「夫人一向不是最喜歡刺激的麽?」他哼了一聲,按在她後腦的那隻手將她的頭輕輕壓下來幾分,啟唇啄了她一口。


    見她緊張到手腕繃直,五指空虛地抓了抓案角,像是要抓緊什麽實物,他輕笑道,「崔嗣要喜宴後才會動手,我和夫人在此,有足夠的時間。」


    「可這裏是崔煥之的洞房……」她的聲音已是低不可聞。


    「夫人還敢提他?」他挑起濃眉,麵露不悅。大掌仍扣在她後腦,撫摸著她柔軟如緞的烏髮,「我偏要在這裏。夫人,不肯麽?」


    清河感到他渾身散發的熱意。身前玩世不恭的男人,俊朗的輪廓下,一雙燦然星目似笑非笑地迴望著她,仍是二十年如一日地令她心動不已。


    她閉上眼,最後微微俯首,怯生生地將唇送了過去。


    下一瞬,身體向後,被重壓下去緊貼在案上,腦後的大掌護著她,沒讓她的頭磕到堅硬的紅木漆麵。


    得到她的迴應,他像是得逞的獸,懲治她似的,輕撕慢扯著她羞紅的唇瓣,霍然探了進來。


    喜服大開的衣衽隨著身動而不斷曳舞,逶迤在地,與他身下的白袍糾纏不休。


    自婚後,他和她少有數日不見的時候,此時怎能不起相思。她沒忍住,下意識地抬臂環住他微汗的頸,勾著他一次次上前。


    他吻得更兇了。他本來黑沉無光的眸色已染了一層月華般的清暉,如同浸在堅冰消融後的春水裏。


    她難忍地昂起頭,又被他按下去吻住,毫不鬆懈,似是在一遍又一遍罰她不說一聲就離他而去。


    終究是別人的洞房,興許方外還有府兵巡邏,她不敢吟出聲,隻得將一聲一聲咽入了喉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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