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寬大的掌中,倒像是一玩具,格格不入。


    可是,他望著那匕首,總有種說不出的熟悉之感。這種感覺,淡淡的,好像清晨草原上的薄霧,在記憶中轉瞬即逝。


    好像在哪裏見過。


    左右翻看間,他驟然發現,匕鞘的罅隙間,好像秘密地刻著些什麽。他從葛薩手中拿過夜燈,照了下去。


    辰霜。


    這兩個漢字,可是她的名字?


    叱炎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窺探得逞的快意。如此,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她這個謎題,他暫時得了一個謎麵。


    「去,再隴右軍中查一查,可否有喚作『辰霜』的人。」叱炎把玩著匕首,淡淡道,「若我猜得不錯,大可汗不日便要我再攻涼州。屆時,留著她,許是有幾分用處。」


    葛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躬身領命。


    此時,一個手下奔來,對二人稟道:


    「啟稟殿下,那達幹已處理幹淨了,後事還請殿下定奪。」


    「既是我營裏的人,厚葬便是。」叱炎隨意將皺起的衣襟捋平,上麵還殘留著那女奴的氣息,令他有些分心。


    「恭喜殿下,藉此機會又除去一個眼線。」葛薩語調中難掩歡欣,「這個達幹,光吃糧不幹活,還成天胡作非為,在我們麵前晃悠,本就該死。」


    叱炎不露聲色,頓了頓,問道:


    「那邊,通知到了嗎?可有什麽動靜?」


    「可敦帳中,暫並未來傳話過來。」


    叱炎嗤之:


    「她手眼通天,不在宴上,也該對當時的情況了如指掌吧。」


    「大可汗都說殿下護駕有功,還賞了酒,殿下還有何可擔憂的?」葛薩雙手抱胸,滿不在乎道。


    「自是要做的滴水不漏。」叱炎接過手下遞來的一瓶螺鈿漆酒器,那是達幹死前手裏拿著的,此時酒器已半空,應是被他飲了不少。


    叱炎打開瓶蓋,一股醇厚的酒香撲鼻而來,並未有異,聞不出所以然來。


    他問道:


    「你是說,達幹飲了這酒才發的瘋?」


    「正是。」


    叱炎見夜已深,最後一道目光從畫卷上那女子狡黠的淚痣間掃過,似有所悟道:


    「那便明日令巫醫一看,兩邊都需給個交代。」


    「可敦必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


    翌日清晨,辰霜被一聲鷹唳驚醒。


    她睜開眼,隻覺日光刺目,渾身無力,四肢如同被馬蹄踏過一般麻木酸痛。所幸,一夜過後,那藥效已消,再無異感。


    辰霜起身往巫醫帳中走去,想要討點草藥治一治冰水泡過後崩裂的傷口。


    意外的是,帳中清寂,並無一人。


    她暗自奇怪,又退了出去,卻見穆護從遠處的草場奔來。


    「阿姐,不好了!巫醫他們……」他跑得很急,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道。


    「怎麽了?慢慢說。」


    「今天一大早,殿下將他們都叫去審了。這會兒,說是要砍他們的腦袋!」


    辰霜大驚,急切追問道:


    「所謂何事?」


    「是……是那達幹的事。」


    辰霜心下已猜得幾分,深覺不妙,情急跟著穆護往草場走去。


    今日雪霽初晴,烈日當頭,草原厚積的雪已融去了大半,露出底下枯黃的衰草來。冬日疾風唿唿而過,吹得人有如冰柱。


    草場已立了一大片人,透過人群綽綽的縫隙,辰霜看到熟悉的幾個巫醫被捆著跪在當中,於刀下瑟瑟發抖。


    叱炎依舊是一身玄色衣袍,肩甲鋥亮,英姿勃發。他那隻烏羽白頭的海東青在上方不斷盤旋著,睥睨眾生,好似隨時都會俯衝下來撲人。再旁邊,圍著一群帶著尖利陌刀的侍衛,更襯得他渾身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氣。


    他的身後幾步外,站著一個人。


    那人隻露出一片團窠紋的青碧色裙裾,頭頂一角桃形雲鏤冠,雙手攏於袖下,被一眾胡服儀衛簇擁著,貴麗無比。


    是個女子?看陣仗,她的身份應不在叱炎之下。


    辰霜還未看清,大部分的視線便被前麵的大漢擋住,正要撥開人群看個仔細,卻聽到一聲哀嚎:


    「殿下明鑑!那達幹沒幾日便要來討那藥。今年冬日嚴寒,草藥生長本就比往年緩慢,數量極少,實在難以為繼。所以才用了幾味並不常用的藥材。小人們哪來的膽量,怎會是故意要害人啊?」


    跪地的巫醫們磕頭求饒不止,其狀慘烈。


    叱炎側身,對那女子微微頷首,道:


    「兒臣本是要親審他們過來,再來稟報。既然親自來了兒臣營中,便請聽聽他們口供。他們膽敢當麵有半句虛言,我定當立斬不赦。」


    那女子身若弱柳扶風,淺淺一句,如同針刺:


    「達幹是我帳中出去的人,怎麽到了玄王這裏,就成了如此不堪重用之徒。」


    那女子的聲音!


    實在太耳熟了。辰霜猛然抬頭,踮起腳張望,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卻又因力氣小又一身傷,被人群擠到了更後邊。


    「不過,我倒是要謝謝玄王,若非你當眾將他即刻斬首,還不知道他在大可汗麵前,要說出些什麽胡話、鬧出些什麽亂子來。」女子輕飄飄的話隔著人群傳來。


    辰霜不禁迴憶起那達幹死前的幾句胡言亂語。


    是了,他死前確是說了一些大不敬的話,尤其是那句:他背後有人,他實際的主人,誰也得罪不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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