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會這樣呢?”


    喬意隔著玻璃,輕輕撫摸著喬煜的臉龐,喃喃自語,“上午明明還好好的,這才過去多久啊,怎麽就這樣了……”


    明明喬煜在進手術室之前,眼淚說來就來了。


    可如今,看到喬煜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機的樣子,她反而一滴眼淚也流不下來。


    心口,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跟著喬煜的神智被摘走了。


    沐雪顏在旁邊,看著喬意這個狀態,很擔心。


    若是她大哭大鬧一番,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可能還好一點。


    像她現在這樣,不哭不鬧,過分冷靜,反而才是最糟糕的。


    “小意,那個……剛才秦醫生跟我說,小煜可能暫時沒辦法馬上出院,要準備一些基礎的生活用品。我家裏剛剛備了一些,你能不能迴去一趟去取過來?”


    “迴去?”


    “嗯,這裏我看著,有任何問題我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沐雪顏握住喬意的肩膀,“你要打起精神。說不定小煜過陣子就醒過來了呢?”


    這句話,成了喬意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點點頭,“那好,我迴去取東西,很快就迴來。”


    “我的司機就在樓下等你,讓他送你迴家,嗯?”


    喬意有些神思不屬,離開了醫院就直接往外麵走去,根本沒有上沐雪顏給她準備的車。


    此刻的天氣,好像讀懂了她的心情,陰沉沉的烏雲密布。


    沒一會兒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秋分蕭索,夾雜著雨水落在身上,是很冷的。


    但,喬意這個時候根本就感覺不到冷意,甚至恍惚的她都沒察覺到已經下雨了。


    她默默的沿著馬路往沐雪顏家的方向走。


    眼前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她彷徨的抬起頭,好像突然就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因為喬煜在喬誌業手裏攥著,她為了弟弟受盡屈辱,伏低做小。


    好不容易把弟弟救出來,也搶到了國內最權威的腦科專家做手術。


    按道理來說,一切都應該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啊。


    可,怎麽手術突然就失敗了呢?


    她早就沒有家了,現在連唯一的親人都沒有了。


    她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


    扭頭,看著身側川行不止的車水馬龍,她有些愣神。


    耳邊,突然迴響起了喬煜進手術室之前,她說的話:“小煜,要是你出事,我也不活了。”


    心中有一個妖魔般的聲音引導著她,往路中央走去。


    走過去,然後就解脫了。


    “……”


    喬意渾渾噩噩的,正要邁開步子走向馬路中央——


    嗡嗡嗡!嗡嗡嗡!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她怔忡了幾秒,迴過神來。


    低頭,拿出手機。


    雨水落在屏幕上,讓那個跳躍閃爍的名字有些模糊。


    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顧時凜。


    不知道為什麽,從剛才開始就喪失的五感,好像在這一瞬間有了著落。


    眼眶,倏地一下就紅了。


    鼻尖也有了酸意。


    她往複的唿吸了幾次,然後拿起手機接通了。


    “人在哪兒?”


    顧時凜的聲音一如往常的低沉,性感,這一次卻莫名多了一絲溫和。


    也許是因為知道喬煜今天動手術,所以才格外騰出來的一點點溫柔。


    但,正是是久違的一絲溫柔,讓喬意心中的防線倏地崩潰了。


    前一秒還在眼眶裏麵打轉的淚水,瞬間砸了下來,一顆一顆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她慌張無措的眨巴了眼睛,壓抑著唿吸。


    因為喬煜出事,而盤旋在胸口的彷徨,害怕,無助,好像突然找到了撕裂的口子,洶湧著奔騰而出。


    怎麽迴事?


    情緒怎麽就失控了呢?


    是因為顧時凜那不經意給出的一點點溫柔嗎?


    喬意腦子亂哄哄的,攥著手機,憋著眼淚。


    可有時候情緒就是這樣,你越是想要壓抑著,它卻失控。


    很快,就連唿吸也變得紊亂起來。


    “喬意?”


    電話那頭,顧時凜沒等到喬意的迴答,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確定電話還在接通中,便忍不住微微皺眉,“有在聽我說話?”


    喬意想開口說沒事,可剛要開口,抽泣聲就要衝破喉嚨。


    她隻能生生壓下,努力平靜的唿吸。


    但,那邊的人不是普通人,是顧時凜。


    他細細一聽,就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哭了?”


    喬意一怔。


    明明這會兒雨下的還挺大的,她以為能夠蓋住她唿吸聲的。


    “沒有。”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但氣息明顯不太穩,“小叔,你有事嗎?”


    顧時凜沒說話。


    先前打電話給秦暢,沒有接通。


    所以他就打給了喬意,想詢問一下喬煜的手術結果。


    可現在,看喬意這個狀態——


    “小……叔,我這邊還有事情要處理,沒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說完,也不等顧時凜開口,她就幹淨利索的將電話掛斷了。


    嘟嘟嘟——


    顧時凜皺眉,看著黑下去的屏幕,眼神逐漸冷沉了下來。


    他按了桌麵上的某個按鈕。


    很快,陸然就推門進了辦公室,“四爺?”


    “查一下喬煜的手術結果,越快越好。”


    “是。”


    ——


    喬意到沐雪顏家之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電話的時候哭了一場,這會兒胸口那種幾近窒息的壓迫感少了一些,理智也稍稍迴來了一些。


    她好像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


    正因為她自己也是醫生,所以她很清楚,植物人雖然清醒的概率很少,但也存在有奇跡發生的事情。


    所以在奇跡發生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打起精神,好好工作,好好照顧喬煜。


    為了避免感冒,到家之後,她便立刻去了浴室,打算洗完澡整理一下生活用品再去醫院。


    洗完澡,她的衣服剛穿到一般,門鈴就響了。


    是顏顏嗎?


    不對。


    這是她的家,她應該知道密碼的。


    難道是她的哥哥黎經年?


    想到這裏,她隨手扯了一塊毛巾一邊擦著濕發一邊匆匆往玄關那邊走去,將門打開。


    抬眸的瞬間,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經自發的走了過來。


    黑色的襯衫,寬肩窄腰,雙腿修長。


    身後的燈光在他英俊的臉龐上打出陰影,讓那張本就完美的臉憑添幾分沉穩深邃。


    是顧時凜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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