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北方的遊牧民族之所以屢屢南下打草穀,並不是他們天生殘暴,喜歡殺戮,而是因為貧瘠的草原無法給他們提供足夠的資源及食物,一旦遭受天災,牛羊大批的凍死,就隻能通過南下劫掠來彌補。


    同樣的道理,安西軍將士之所以攻擊胡啜葛氏迴紇的越冬營地,俘虜他們的婦孺,掠奪他們的牛羊馬匹,也不是因為漢人殘暴嗜殺,更不是因為雙方有仇,而是因為胡啜葛氏迴紇又或者說迴紇汗國已經威脅到了漢人的生存。


    安西軍很快就摧毀了峽口山南坡的越冬營地。


    至少三十萬隻羊,三萬頭牛外加六七萬匹馬,全部成了安西軍的戰利品。


    還有六七萬婦孺,其中至少有三萬育齡婦女,仍可以替安西軍開枝散葉,還有三四萬孩童,不管是誰的血脈,幾年後長成就是安西兒郎,就是安西軍最優質的兵源!


    看著成群結隊的牛羊馬匹,看著聚集在一起哭天搶地的迴紇婦孺,馬朗、韋晤還有孟翰林等幾個裨將笑得見牙不見眼,這次真是賺大了!


    王臣卻有些犯愁,他已經預料到這次奇襲一定能取得巨大的戰果,但還是沒有想到會取得這麽大的戰果,這麽多牛羊馬匹還有婦孺財貲,小小的寧寇堡也裝不下啊,可如果不能裝進城堡裏,遲早會被迴師的胡啜葛氏迴紇搶迴去。


    總不能把牛羊馬匹都殺了吧?不能暴殮天物!


    目光掃過前方的居延海,王臣忽然有了主意。


    因為他發現居延海的海岸邊並不是一條直線,而是彎彎曲曲有許多半島,有些半島甚至深入居延海中心,幾乎要將整個居延海一分為二。


    “就是這裏!”王臣大喜,當即吩咐韋晤幾個。


    “把所有的牛羊馬匹財貲還有婦孺都趕到上麵去!”


    “甚?趕到海子的裏邊去?”馬朗愣了一下問道,“為何?”


    韋晤卻是拍手說道:“妙啊,隻要把牛羊馬匹財貲還有婦孺都聚集於此,我們隻需守住狹窄入口,殺迴來的迴紇大軍就不得其門而入,也就無法奪迴。”


    “扯,迴紇大軍難道不能渡海攻擊?居延海也就五六尺深。”孟翰林道。


    韋晤哂笑道:“那你倒是渡海試一試?看你受得了,還是戰馬能受得了?”


    “喔。”孟翰林立刻不吭聲了,現在可是十月初了,海水已經極其寒冷,隻是浸泡片刻那沒問題,但是長時間浸泡水中,無論人或馬都受不了。


    一頓,王臣又說道:“寧寇堡是胡啜葛氏部落渠帥阿斯蘭的私宅,裏邊肯定有不少的財貲,馬朗你帶人去取來。”


    “喏!”馬朗叉手道。


    ……


    移地健和阿斯蘭的大軍迴來得很快,僅僅用了三天,四萬多大軍就跑完五百多裏路殺迴到居延海,然後他們看到的卻是已經燒成廢墟的寧寇堡,還有峽口山南坡已變成一片狼籍的越冬營地,牛羊馬匹婦孺財貲全都不見。


    還有留守居延海的一萬勇士也不見。


    當然,也不是全部都不見,也有零星的勇士來匯合。


    這些大多都是被安西軍打散的勇士,也有少量婦孺。


    但是一個殘酷的事實就是,胡啜葛氏部落的絕大部分牛羊馬匹婦孺財貲都已經不見,都被安西軍這些強盜給洗劫一空。


    “我的牛羊,我的馬,還有女人和孩子,嗷嗷嗷嗷……”


    阿斯蘭跪倒在峽口山南坡,雙手撲天嚎啕大哭,完了,全完了,他的胡啜葛氏部落已經完了,沒希望,再也沒希望了。


    移地健眼前同樣也是一陣陣的發黑。


    移地健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艾孜買提!”移地健黑著臉大喝道。


    半路上來歸的艾孜買提戰戰兢兢來到兩人跟前。


    正在嚎啕大哭的阿斯蘭立刻就不哭了,劈胸揪住艾孜買提衣襟厲聲喝道:“艾孜買提你這狗奴,你是幹什麽吃的?你給我去死吧!”


    一邊怒吼,阿斯蘭一邊就從腰間擎出橫刀。


    艾孜買提神色如土,卻也跪在原地不敢躲。


    “阿斯蘭,冷靜點,不要讓憤怒吞噬你的理智。”移地健的眉頭再次蹙緊,他忽然發現阿斯蘭真就是一個廢物,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個連自己的情緒都控製不了的渠帥,隻會害了整個部落。


    看來等打完這一仗,必須得給胡啜葛氏部落換一個渠帥了。


    “可汗!”阿斯蘭完全沒有想到他的渠帥位置已經岌岌可危,還敢衝移地健怒吼,“艾孜買提犯了錯,難道就不該接受應有的懲罰?”


    “那也要先查清楚究竟是不是他的錯?”移地健黑著臉低吼道,“而且即便真的是艾孜買提犯了錯,按照我們祖先傳下來的規矩,也要給他一個贖罪機會,隻要他能將牛羊馬匹和婦孺找迴來,將功補過,就可以免受懲罰!”


    “可汗!”艾孜買提羞愧得頭都抬不起。


    “別說了,我隻給你一天時間。”移地健沉聲道。


    “一天之內必須找到牛羊馬匹還有婦孺,否則你就不用迴來了。”


    艾孜買提應聲離開,不到一天,他僅僅隻用了半天時間就找到了失蹤的牛羊馬匹財貲還有胡啜葛氏部落的婦孺。


    “就在海子的中間!”


    “所有的牛羊馬匹全在。”


    “還有我們的婦孺財貲也都在。”


    “噢對了,被俘虜的六七千勇士還有兩千多工匠也都在。”


    艾孜買提話還沒說完,就被阿斯蘭打斷:“狗屁勇士,是懦夫,都是跟你艾孜買提一樣的懦夫,迴紇人的臉都被你們這群懦夫丟盡!”


    “阿斯蘭,夠了!”移地健忍不住喝斥道,“你冷靜點!”


    “可汗!”阿斯蘭的雙眸充血變成猩紅色,“我的部落都完了,你讓我冷靜?”


    “蠢貨,你的部落還沒完,牛羊馬匹婦孺工匠壯丁也全都在,根本沒有完!”移地健黑著臉訓斥道,“隻要奪迴這一切,你們胡啜葛氏部落就仍是迴紇汗國第二大部落!”


    “奪迴?”阿斯蘭眸子裏的血色逐漸褪去,人也終於清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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