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貫?”裴冕當即表示反對,“太子,如今處處都需使錢,給安西軍支一百萬貫賞錢會不會太多?”


    元載也說道:“若以安西軍之戰功論,給二百萬貫賞賜其實也不算多,然而國用再次捉襟見肘,此時再給一百萬貫賞賜,確實太奢侈。”


    王縉也反對:“安西軍贏得河西大捷固然該賞,然隴西及川西諸藩鎮也頗有斬獲,是不是也該賞?給安西軍一百萬,隴西軍川西軍給多少?”


    裴冕再說道:“國庫如今就隻剩八百多萬貫,怎經得起這般花銷?”


    李適再次感到胸悶氣短,這錢真是賺起來難,花起來卻跟流水似的。


    “那就五十萬貫,不能再少了。”李適生氣道,缺的五十萬隻能從內帑補。


    元載見好就收,沒有繼續抬杠,因為再爭下去不僅會徹底激怒太子,也會讓王臣還有安西軍將士記恨於他。


    李適又扭頭吩咐董休道:“剩下五十萬貫從大盈庫撥給,另外再從大盈庫撥出七千匹絲綢以及七萬匹麻布,給安西軍七千將士每人一匹絲綢十匹布。”


    “喏。”董休一臉恭敬的應下來,心說太子殿下這次真是下血本了。


    元載、王縉和裴冕也是頗感意外,因為他們很清楚太子平時有多麽吝嗇。


    坊間有個笑話,說太子在街上遇見一塊糞餅,也要悄悄撿迴東宮藏起來。


    這當然是笑話,但是太子殿下吝嗇卻是真的,然而這次,卻居然舍得從大盈庫中拿出五十萬貫錢、七千匹絲綢加七萬匹麻布,這個他們屬實沒想到。


    不過,聖人會允許麽?太子畢竟隻是代管瓊林大盈二庫。


    ……


    “太子要從大盈庫撥出五十萬貫錢、七千匹絲綢外加七萬匹麻布賞賜給安西軍?”李豫聽到這話,同樣有些意外,他這個兒子什麽時候這般慷慨了?


    陪坐在側的李泌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有度,方能長久,竊以為坊間傳言有誤,太子其實並非貪財,實為愛財,且用之有度。”


    說罷一正衣冠,稽首說道:“此乃國之幸事,臣為聖人賀。”


    “聽見了沒有,李師說太子用之有度。”李豫轉頭對前來稟報的內常侍孫希嚴說,“速去稟報太子,就說朕準了,就依著他說的辦。”


    “喏!”孫希嚴叉著手一揖,匆匆離去。


    李豫又對李泌說道:“李師,既然你不願在蓬來殿中常住,朕便將光福坊的一棟別院賜給你,以便朕晨昏請教,還望李師莫要推托。”


    李豫做到這個份上,李泌也不好再推辭。


    李豫又道:“隻是府中的奴仆還有些短缺。”


    “不妨事。”李泌忙道,“臣素來儉仆,無需太多奴仆侍奉。”


    “欸,奴仆還是需要的。”李豫擺手道,“好在王臣從涼州販來長安的三千多個奴仆已經押到奉天,不日便可抵京,彼時再補上。”


    一頓,李豫又笑著說道:“說起這奴仆,此番河西大捷,安西軍又生俘四萬,不久之後必販來長安,彼時長安的世家高門便不會再短缺奴仆了。”


    李泌笑道:“據說長安兩市的奴仆價格已經漲迴五十貫?”


    “那已經是年前的價格。”李豫擺擺手,又說道,“年後東西兩市的健仆價格已經上漲到一百貫一個了,且有價無市,根本買不到人!”


    ……


    “你說甚?一百貫一個?現今長安的奴仆竟然如此騰貴?”康達斯難以置信。


    “可不是。”前來迎接康達斯的是長安西市一位牙行掌櫃,也是康達斯的熟人,名字叫裴熙,河東聞喜裴氏的遠支,所以隻能夠混跡於長安市井之中。


    稍稍一頓,裴熙又說道:“就這還有價無市,根本買不到人。”


    “太好了。”康達斯興奮得直搓手,“這下可以賣個好價錢了。”


    康達斯當然高興,因為王臣承諾過,這次賣了奴仆換成貨物,再販運到安西,其中有一成貨物作為他的酬勞。


    現在奴仆價格比預期漲了兩倍還多。


    這也就意味著他的酬勞能漲兩倍多!


    裴熙又道:“老康,咱們可是老交情,所以這批奴仆必須給我。”


    “好說,好說。”康達斯笑眯眯的說道,“隻要價格合適,我肯定先照顧裴記,畢竟你我是多年的老相與了。”


    一說價格,兩個人就把交情拋到了一邊,變得銖錙必較。


    裴熙說道:“老康你曉得的,一百貫隻是行價,一旦奴仆大量湧入長安兩市,奴仆價格必定出現暴跌,所以我隻能給你出到半價,五十貫!”


    “五十貫?”康達斯大怒道,“姓裴的,今日起你我割席斷交。”


    “欸欸欸,有話好說,別走,你別走啊。”裴熙拉住起身準備離席的康達斯,又笑著說道,“做買賣,不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麽,那老康你先開個價。”


    “八十貫!”康達斯沉聲道,“兩千八百九十六個奴仆都歸裴記。”


    “咦?你上次來信不是說有三千五百多個?”裴熙愕然,“怎麽隻有兩千多?”


    “別提了,在原州遭遇了黨項匪徒的襲擊。”康達斯氣道,“被搶走三百多個,還有四百多個被殺或者逃走,眼下就隻剩兩千八百多個。”


    “該死的黨項狗奴,白眼狼。”裴熙也生氣,這都是錢啊。


    但很快裴熙又說道:“八十貫就八十貫,不過後續的生意也必須給我們裴記。”


    “你是說河西大捷中抓的四萬吐蕃奴從?”康達斯搖頭道,“這我不敢保證,王度支使未必會將這筆大買賣交給我來做。”


    裴熙哂然道:“老康,當我是三歲孩童乎?”


    “罷,倘若王度支使將這筆大買賣交與我,我便交與裴記。”康達斯拍板道,“不過價格也必須是八十貫,少一貫都不行。”


    “你說甚?價格也按八十貫?”裴熙瞪大眼睛怒視康達斯。


    這可不是三千個奴仆,而是足足四萬奴仆,這麽大的供應量,價格不得暴跌?怎可能還能賣出八十貫一個的高價?


    這個時候,裴熙身後的一個青年幽幽說道:“阿兄,其實是有辦法的,在不讓奴仆價格暴跌的前提下,依然可以賣掉這四萬吐蕃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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