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這畢竟隻是你的猜測。”孟睥還有些不服氣。


    王臣卻堅持道:“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呢?”


    頓了頓,王臣又對馬璘說:“老叔,我們不能冒這個險。”


    段秀實也對馬璘說:“節帥,末將以為謹慎行事很有必要,倘若真的有青海吐蕃軍經由大鬥拔穀突然躥入到河西,不僅婦孺輜重難保,大軍也可能遭受兩麵夾擊,後果就將不堪設想。”


    孟睥反駁道:“如果分兵扼守大鬥拔穀,再派兵護送婦孺輜重,前往張掖與吐蕃軍決戰的兵力勢必不足,河西吐蕃軍足有三萬之眾,咱們安西軍才七千人,即便加上四千迴紇鐵騎也才一萬一千人,該分出多少兵去大鬥拔穀?”


    姚令言也支持孟睥:“末將以為不該分兵。”


    安西軍的幾員大將出現了很嚴重的意見分歧。


    馬璘也是舉棋不定,要說重要,肯定的張掖的決戰更重要,因為這場決戰要是輸了,那就萬事皆休,不僅打不穿河西走廊,解安西之圍也化為泡影。


    恢複絲綢之路,再造天寶年間的盛唐氣象就更是鏡花水月。


    可婦孺、輜重、工匠也很重要,如果沒有婦孺輜重和工匠,太子定下的移民戍邊策同樣會化為泡影,安西就很難平定。


    這次西征的主要目標就是要讓安西永為漢土。


    如果兵力足夠,當然是既要又要,兩個都要。


    然而遺憾的是,安西軍總共就七千人,外加四千迴紇騎兵。


    至於在涼州新招募的兩萬多蕃漢壯丁,讓他們到戰場上湊個數或者打打順風仗還行,指望他們跟吐蕃軍打硬仗,那就是自己找虐。


    馬璘也絕不會蠢到派這些壯丁上戰場。


    到時候別把自家的各個軍陣給衝得大亂。


    所以既要又要的話,分多少兵力去大鬥拔穀?


    分一半去大鬥拔穀?剩下一半在張掖能打贏?


    或許能,但是馬璘也不敢說一定能行,畢竟兵力相差懸殊。


    要是隻分少量兵力,能在大鬥拔穀堵住青海過來的吐蕃軍?


    這一刻,馬璘是真的體會到了晉襄公在崤山之戰中舉棋不定的心境。


    段秀實也能猜到馬璘的這種難以抉擇的心情,當即主動請纓:“節帥,末將隻需右虞候軍一千精兵,即可守住大鬥拔堡,在大軍擊潰河西吐蕃軍之前,大鬥拔堡定然不會失守!若違此誓,秀實甘領軍法!”


    馬璘眼睛看向王臣,王臣微不可察的點點頭。


    對於段秀實,王臣還是很信任的,這位可是真正的中唐名將,更難得的是生性謹慎穩重樸實,由他扼守大鬥拔穀再合適不過。


    最主要的是,赤鬆德讚也不知道河西的詳情。


    所以未必敢撇下大鬥拔堡直接殺入甘州腹地。


    所以段秀實還是有很大的機會守住大鬥拔穀。


    “好。”馬璘當即點頭,“段秀實,那就由你率領右虞候軍即刻趕赴大鬥拔穀,在張掖之戰未分出勝負之前,絕不準放吐蕃軍進大鬥拔穀!”


    “喏!”段秀實從馬璘這領了將令,當即點齊右虞候軍的一千老卒,又從度支司領了七天的幹糧、肉脯以及果脯,隨即向著大鬥拔穀進發。


    【防杠:一千老卒是個虛數,並非精確數字】


    段秀實率軍離開之後,馬璘又命姚令言率左虞候軍的一千老卒留在祁連城中保護婦孺輜重牛羊。


    以眼下天氣,與其讓婦孺輜重及牛羊頂風冒雪的返迴涼州,還不如讓他們留在祁連城中靜等河西之戰分出最終勝負。


    至於涼州新招募的兩萬壯丁,也被留了下來。


    馬璘可不敢讓這些未經訓練的壯丁參加大戰。


    還有祁連城到大鬥拔穀之間的六十裏草原也交給蕃漢壯丁。


    這些蕃漢壯丁沒經過訓練,大兵團作戰不行,充當斥候還是可以勝任的。


    隨即馬璘便點齊剩下的四千安西軍加四千迴紇騎兵,徑直殺奔祁連山北麓而來,王臣也帶著麾下的一團陌刀兵及炮隊隨行。


    ……


    王臣確實已經融入這個時代,所以做出的猜測或者說判斷非常之準。


    河西吐蕃軍的帥臣,尚綺心,確實正率軍順著祁連山北麓頂風冒雪向張掖急進,不過沒有七個東岱那麽多,隻有四個東岱兩萬餘人。


    尚綺心想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也準備殺安西軍一個措手不及。


    與此同時,吐蕃讚普赤鬆德讚親領的五個東岱,也已經翻過了大鬥拔穀的埡口。


    兩個月前,赤鬆德讚親領大軍興衝衝殺奔隴右,結果卻在鳳林關撞了個滿頭包。


    意識到鳳林關是塊難啃的硬骨頭,赤鬆德讚便打消了在隴右與李晟爭鋒的念頭,轉而將目光投向河西,準備在河西一展身手。


    不必諱言,赤鬆德讚並非一個很有毅力的讚普。


    赤鬆德讚跟李豫其實是同一類人,政治手腕老辣而且狠毒,但是性格有些懶散,軍事天賦更不值一提,不過李豫比赤鬆德讚更有自知之明,很少領兵,即便非要領兵不可,也會認真聽取麾下那些沙場宿將的正確意見。


    然而赤鬆德讚顯然缺乏自知之明,他覺得自己是軍事奇才。


    赤鬆德讚認為自己既便比不上驚才絕佳的老祖宗鬆讚幹布,至少也不會比他的父親尺帶珠丹或者祖父赤都鬆讚差,尺帶珠丹和赤都鬆讚都有能力領兵,他就一樣可以領兵,也一樣可以在戰場上搏取軍功獲得部眾擁戴。


    所以對於接下來的這場河西大戰,赤鬆德讚的期待值很高。


    從鳳林關到大鬥拔穀的直線距離雖然才七百裏,卻需要翻過四千多米的祁連山,而且現在是冬天,翻越祁連山時大概率會遭遇暴雪的侵襲。


    事實上赤鬆德讚的大軍也的確遭到了暴雪侵襲。


    即便四個衛戍部以及通頰東岱給養充裕,保曖衣物也足夠,卻仍有數百奴從及百餘匹戰馬被凍死,還有數量更多的奴從馬匹被凍傷。


    赤鬆德讚殘忍的下令扔掉凍傷的奴從以及馬匹。


    在赤鬆德讚不惜代價的催促之下,四大衛戍部和通頰東岱僅隻用了不到半個月,便走完了七百多裏山路並翻過四千多米高的祁連山。


    現在,四大衛戍部離大鬥拔堡已經不足兩百裏。


    通頰東岱的斥候離大鬥拔堡更是已經不足百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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