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城上空的烏雲,越積越重。


    空氣中滿是沉悶。


    騎馬立於軍陣左後曲的聞波,深深唿了一口氣。


    聞波隸屬南唿突騎,是仇孤的手下。他所在的軍陣位置為,左後曲。


    這部分的作用主要是大勝之時趁勢掩殺,敗陣之時用於斷後。


    所以速度為上。


    前部多配戈、戟等武器,而後曲則配備木柄長刀這種多用途兵器。


    今天的任務對於聞波來說簡直無聊透頂:


    一隊精兵,加上一群江湖高手追殺一個叛徒。


    一個據說已經完全倒向人族,還殺了不少本族人的罪人。


    他覺得大可不必。但校尉還是親率精兵追殺。


    私底下他們分析,確實這個人值得他們一隊人馬出手,因為這個罪人殺了不少紅巾弟兄。


    但仇孤校尉親自來追殺,則是因為泄憤:


    據說當年仇孤與蒼略一道在莫測大師門前拜師,最後蒼略入了莫測大師的山門,而仇孤校尉最後卻沒能得償所願。他一直耿耿於懷。


    當然,這個沒法直接說出來:


    整個南唿兵都是仇慶將軍麾下之兵,仇孤帶點兵將以抓捕罪者為名,趁機解決點私仇並不算什麽事。


    聞波感到無聊的是,已方這隊兵馬,作為紅巾軍的精銳,不去衝殺人族的那些私兵,卻來追殺一個人。是當真殺雞用了牛刀。


    緊接著便是騎武校尉章瀚出了手,這章瀚是軍中有名的廝殺高手,尤其是一對一捉對廝殺,極少敗北。加上他的異法奇特,有時候就算是在亂軍之中,也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聞波所處的位置左後軍,地勢又有些低窪,對於戰場之中的情形因為視野原因並不能及時掌握,不過他卻是一點都不擔憂:


    這個人族可能也就有點本事,但明顯是被誇大了。最後的歸宿就是讓仇孤專門出來帶走,最後成為被摘走的戰功。


    聞波已經完全放鬆了,就差翹起二郎腿了。養精蓄銳準備接下來在城南大幹一場才是主要。


    一片嘩然,自前方傳來。


    礙於軍紀,聞波並沒有自亂陣腳。包括戰場中的其他人。


    聞波連忙收起大意,驅馬換了一個方位,隻見章瀚已經成了早冫早羽。


    “還有誰?!”


    一聲對方的暴喝,將戰場之中的所有人迴過了魂。


    終於有人開始低唿:“防禦防禦防禦,這人有點紮手。”


    但依然沒有人覺得應該退兵,因為無數次的戰鬥都表明了,個人的勇武根本不算什麽。


    在軍陣對衝,尤其在成軍陣的騎兵衝殺之一下,普通異士或者所謂的人族修士,都很強保證不受傷。


    “殺了他,我向義父給大家請賞!”


    仇孤的承諾令士氣再次攀升。


    “結陣,龍魚鱗陣,衝殺!”


    “喝!”


    隨著一聲令下,一陣涼風吹過,同時吹落了一直將落未落的雨滴。


    雨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在地麵,很快,地麵上、眾人的戰甲上升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舉刀!”


    “喝!”


    聞波依令抽出一直懸掛在馬上的長柄大刀,他看了看四周的人,皆眼神肅穆。


    像這麽大的雨,其實對突騎衝殺是不利的,但好在,已方是一個軍陣,對方隻有一人且二者距離並不遠。


    如此衝殺之下,就算衝擊的距離比較近,威力也會變弱,但已方勝在人數且兵器較長。


    一陣殺喊震天。


    大雨如注。雷聲大作。好一場暴風驟雨。


    聞波漸漸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因為他先是看到仇孤所在的前部,慢慢退迴了中軍,接著又自中軍退至了後曲。


    因為大雨的原因,聞波無法看清楚前麵的戰況。但慢慢的,他瞠目結舌。


    蓋因,他所在的地勢始終是比較低窪的地方,他看到了地上的殷紅的鮮血,匯雜著渾濁的雨水,在地上形成一條黃色泥土與紅色鮮血摻雜著的溪流。


    而且他也明白了,一直以來這次戰鬥與以往不同的地方,聲音。


    首先,雖然風雨大作,雷雨的聲音已經很大了,但一般戰鬥兵器之間碰撞的金革之聲,會不會少的。


    而今天,卻沒怎麽聽到兵器之間碰撞的金革之聲。


    再者,剛開始還有一些殺喊聲,漸漸地連殺喊聲都聽不到了。


    終於,聞波與左右四人,成“品”字形向前衝殺,目標:前方雨幕中的黑色身影。


    “殺——”


    五人軍陣離目標隻有十數步之遠時,依稀在雨簾中看到了那個身影:


    衣服濕透,滿臉雨水,手裏提著一把長劍,但腳下全是鮮血。那一片一片紅色,像染料一般要把目之所及處染成紅色。


    他的眼神平靜得不似常人,他的手穩得絲毫不像已經廝殺了半天的人。


    “舉刀——斬!”


    五人齊力,一起舉刀斬下。


    那人也出手了,隻見他出手之時,仿佛四周的雨簾也在扭曲,最後似乎以那人為中心形成了一個漩渦。


    再一反應過來,聞波已經倒在地上,具體地說,是他的上半身倒在了地上,下半身依舊騎在馬上,如同從來沒有下來過一般。


    他在最後閉眼之前,還是看到了那雙眼睛,這那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麵:


    一個渾身濕透的年輕人,手裏提著一把長劍,猶如從九天之上垂下的雨簾,仿佛連通了天地,隔絕了四方,而那雙眼睛,平靜得不似常人,其中的平靜根本無法觀測。


    蘇輕塵看了看眼前僅剩的數人:


    仇孤和一直將他護在身後的護衛,應該是親軍。


    蘇輕塵覺得,殺了這個人易如反掌,但“玩家”就會少一個。


    不過,這個什麽秘窟能不能最終“通關”,除了影響自己能不能出去,好像其他和自己關係並不大啊。


    尤其是像遊賓現在這個角色,還是什麽仇慶將軍的義子,卻如此的愚蠢。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好像這麽一想,殺了他並不算什麽。


    哈哈哈,我可真是一個擅長找到變通之法的人啊。


    “少將軍,你快走!”四個親衛一邊戒備著蘇輕塵一邊說道。


    仇孤卻搖了搖頭。


    蘇輕塵差點笑了,這一集好像在哪看過,總有忠心護主的人讓自己的主人先走,但那個主人就是會磨嘰。一如現在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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