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塵實在不忍心再看宮汐淒婉的神情,氣衝衝地走出門去。


    陳輝正徘徊在走廊裏,見他出來,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丫頭真是瘋了,竟說出那種話。不過這事兒擱誰身上,短時間恐怕也難以接受。”


    洛塵的臉色有點兒難看,沒有接茬,而是質問道:“劇組準備怎麽處理宮汐的事情?以她目前的傷情,已然失去了自理能力。”


    “往後的生活,肯定離不開旁人的照料。”


    “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變成了這幅樣子,別跟我說天河不準備承擔責任!”


    事到如今,這已經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


    陳輝一臉苦惱地捏了捏眉心,無奈道:“你也知道武替這個行業,本來就是沒有任何保障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天河影業對於宮汐小姐,真沒有什麽責任。”


    “圈兒內的規矩向來如此,雖然這對那些底層的演職人員來說有點兒殘酷……”


    洛塵盯著麵前早已當成朋友的同齡人,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陳輝,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有良心的影視人,所以當初才留下來幫你。”


    “如果,這些官話就是你的答複,那麽我覺得我真是瞎了眼!”


    “百八十萬對於你們天河傳媒不過九牛一毛,卻可以拯救一個少女的性命……別讓我看不起你。”


    被朋友質疑,陳輝一下子漲紅了臉,怒道:“你說的什麽屁話?”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即便打起官司,宮汐小姐也別想從天河那裏要到一分錢!”


    “還有,什麽叫你留下來幫我?搞清楚當初你可是一位前來求職的武替,是劇組收留了你!整得好像誰受了你施舍似的。”


    洛塵的臉色終於陰沉了下來,眼中的怒火反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失望和漠然。


    陳輝發泄了一通,見洛塵一直沒有說話,心裏忽然有點兒後悔,重重喘了口氣,嚅囁道:“搞得誰真的沒人性似的!”


    “這幾天,宮汐小姐的治療費用已經遠遠超出了劇組給與的賠償,如果不是我墊付了二十多萬,醫院早就停藥了……”


    “我說那些話,隻是為了告訴你一個事實,不管是在法理上,還是礙於影視圈的規則,天河傳媒都不會再多賠付一分錢!”


    洛塵一愣,臉色漸漸緩和了許多,“存在的未必就合理!”


    “宮汐必須要得到這筆賠償,那關乎一條人命。”


    “既然當初是我引薦她來到劇組的,如今就一定還她一個公道!”


    話說得很滿,也很堅定。


    陳輝感受到了洛塵的決心,立刻有點兒慌了,連忙喊住他,“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但我奉勸你不要走出那一步!”


    “把事情捅出去,依靠輿論的壓力確實可能讓公司做出妥協,可那也會葬送你的前途。”


    “你也知道我這個導演也是受人鉗製的,資金問題上根本做不了主,否則早把錢安排好了。不如這樣吧,我還有一些積蓄,就替公司把錢拿出來好了。盡量還是要不撕破臉為好。”


    洛塵停住腳步,迴頭望了他一眼,嘴角終於又浮現出了一絲笑容,“不好!”


    “事情該是什麽樣子就要是什麽樣子。”


    “有一個宮汐就會有千百個宮汐,影視圈的不公積存已久,你陳導再有錢,也不可能向所有人施以恩惠吧?”


    洛塵向來閑散,沒想到此刻竟展現出強烈的野心。


    陳輝不由瞪大了眼睛,結巴道:“你……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事情真的鬧大了,怕不是要得罪大半個圈子的人!”


    “武替的待遇雖然不公,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你何必要當出頭鳥?以後還想不想幹這個行當了?”


    “好好拍你的戲吧!”洛塵笑了笑,揮手而去。


    為武替發聲的念頭由來已久。


    洛塵雖然生活在當下社會,靈魂確受前世熏陶,對於一些不公的現象自然看不慣。


    重活一世,找個漂亮媳婦老婆孩子熱炕頭固然怯意,但豈不辜負上天一番美意?


    特別是在經曆抓捕“橡皮精”的事件之後,洛塵的心理已然發生了變化。


    不過,凡事還是先禮後兵。


    洛塵在公交車上,已經有了計較,到了劇組之後,直奔會議室。


    年關將至,拍攝又進入尾聲,出品人徐東、製片人張小龍、編劇劉璧三個實際掌握大權的人物正坐在一起愜意地喝茶。


    見洛塵進來不禁有點兒訝異,一個個很和善的打著招唿,不過臉上並沒有多少重視之色。


    特別是在聽完講述之後,徐東放下茶杯,一副驚奇的樣子,“宮汐?哦,就是那個女武替是吧?哎呀,她的事情不是已經解決了嗎?”


    “劇組為了給她治傷,已經砸了二十多萬下去,這已經遠遠超出她所能創造的價值了!”


    “根據臨時用工協議,公司早就可以撒手不管的。可是,我們幾個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見不得可憐人,就冒著被董事會責備的風險,拍板決定徹底將那丫頭的病情穩定住再說!”


    三人大義凜然,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好像大善人似的,根本不給洛塵開口的機會。


    “可是脊椎損傷,幾乎是必定癱瘓的下場。宮汐剛剛年過二十,下半生可能就要在床上度過了,如果沒有一筆賠償,實難活下去啊!”洛塵終於抓住個機會,將三個世故到成精的家夥拉迴到問題的關鍵上來。


    “哎,小洛是吧?”編劇劉璧之前曾跟洛塵探討過劇本,算是比較熟悉,“你也知道行業裏的規矩,公司也不可能為此犯了眾怒。”


    “是呀!咱也是給人打工的,做不得主啊!”張小龍挺著肚皮倚在椅背上,說完自己都不禁笑了起來。


    徐東臉上也是一片無奈之色,搖了搖頭道:“世人多苦厄,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咱也無能為力啊!”


    “唉喲,好像到點兒了?”


    “小洛,我們還約了人開會,就不多奉陪了,啊!”


    三人一陣推諉扯皮,甚至還說道佛法上去了,明顯是在故意敷衍。


    洛塵目光漸冷,見三個老油條二話不說就要走,忍不住朗聲道:“宮汐小姐為了拍戲落得個終身殘疾,劇組卻任由其自生自滅,傳出去怕是會影響到天河傳媒的聲譽吧?”


    “各位良心能安嗎?”


    “不過是舉手之勞就能挽救一個人的生命,為什麽這麽難呢?”


    徐東聞言,豁然轉身,臉色陰沉了下來,“洛指導,你是在威脅我等?”


    “不怕告訴你,真的捅到新聞媒體那裏,公司也不懼!”


    “你是個挺有才氣的年輕人,幹好自己的本質工作就是,可不要自誤!”


    三人一甩手,離開了劇組,根本沒把洛塵和一個女孩兒殘破的人生當迴事兒。


    洛塵氣得差點兒笑了,幾乎起了動武的念頭。


    可眼前的事情暴力雖然可以解決,卻不是正途,還得另尋他法。


    其中,最簡單有效的就是直接將事件曝光。


    不過,如此做的話,洛塵算是直接跟天河傳媒走到了對立麵,徹底撕破臉皮,工作肯定難保。


    可是,他在乎嗎?


    離開劇組之後,洛塵又來到了醫院。


    經過白天的心情激蕩之後,宮汐的狀況愈發糟糕,整個人都被痛苦折磨得憔悴不堪,特別是那張瘦削的臉頰,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脆弱得讓人心疼。


    見洛塵去而複返,宮汐強打起精神,咬著嘴唇欲言又止,心裏還是惦念著自己重病的爺爺。


    眼下的情況,女孩兒幾乎悲傷絕望到了極點,時刻處於情緒崩潰的邊緣,一雙眼睛濕潤得嚇人。


    本想著洛塵來安慰自己,沒成想卻拿出個手機錄起了視頻。


    宮汐有點兒不知所措,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可既然對方如此專注,宮汐心裏不由泛起一陣酸楚,想起那個初見時陽光燦爛的午後,淚水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對著鏡頭卻拚命做出一副笑臉,好讓人記住自己美好的樣子。


    十六歲之後,為了生計便四處奔波,一心鑽進了錢眼兒裏,從未有過花季少女的旖旎心緒。


    懵懂初開,還沒來得及鼓起勇氣,便已成為了一個臥病在床的廢人,天呐,何薄於我?


    洛塵哪知道她心中所想,隻是簡單的點頭示意,便坐在旁邊,專心致誌地剪輯起視頻。


    前段時間,為了特效和演技之爭,洛塵特意拍攝了一段宮汐夜色中打拳的視頻,曾經在網上引起不小的反響。


    那種幽暗的氛圍和俊逸的拳術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時有不少人為精靈般的宮汐傾倒,還特意打聽過畫麵中的少女是誰。


    沒想到轉眼之間,飄逸靈動的舞蝶便成了一個下肢癱瘓的病人。


    世事無常,何至於此?


    別說是旁人,即便是洛塵將兩段狀態天差地別的人兒剪輯在一起的時候,都忍不住潸然落淚。


    再配上簡單的文字,將宮汐不幸的遭遇和劇組的冷血講述一番,便發在了網上。


    洛塵性格懶散,不管是微博還是視頻平台都不怎麽經營,不知道什麽時候心血來潮,才會發一條動態。


    也就是傳聞中的鴿子up主,粉絲並不多。


    可也因為其新奇的見解和過人的實力,關注他的都是一些鐵粉。


    此刻,大晚上的見到洛塵竟然更新了一部視頻,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並第一時間搶在評論區留言,感歎“爺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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