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的關係說好吧,也就那樣,敏敏問起黎也家裏的事情,她都不怎麽願意講,有時候就倆三句扯皮把話題帶偏。


    反正無論是高三那會兒還是上了大學,敏敏就沒在她身邊見到過家裏人,偶爾感冒發燒,請假都是她本人過去,敏敏甚至要懷疑她不是本地人,家人在外地關顧不到,所以對她總有點憐愛心——她那時高中畢業,找家教工作還是很難的,敏敏毫不猶豫就把自己好弟弟的暑假貢獻出去。


    但黎也其實不是愛講故事愛剖析自己的,上大學之後,她基本就跟秦文秀完全斷了聯繫,她這裏所有關於這個母親的僅剩的東西也隻是一串銀行卡號,時不時往裏還點兒錢。


    撫養費中斷的事,黎偉光還來找過黎也,知道了秦文秀再婚的事,那時候黎也邁入大學生活,黎偉光擔心她沒錢,那次見她的時候塞了一筆,後來黎也就沒收過,太多的也不麻煩,其實更怕影響到他的家庭。


    倆人聯繫就開始斷斷續續,不在一個地區,也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麵見,恢復了最早的節日道聲快樂,問句安好,漸漸忘記,漸漸偶然才想起。


    他大概也在認真經營自己的新家庭,黎也聽他說過,他和妻子有了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他說和她長得很像,她當時就咯噔一下,迴說,算了,可千萬別跟她像。都當玩笑話過去了。


    所以這樣,黎也在身邊人看來很神秘莫測,看著無親無故,也無情無愛。


    大二之後的日子像一鍵開啟加速器,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各自忙碌起來,感嘆窗間過馬,歲月催人走,眨眼間,都成了各奔前程的小大人。


    不過有個例外,黎也,幾年過來,她幾乎一成不易,可能因為她本身的氣質,在幾個人裏總顯得最知性穩重。


    但敏敏總覺得她這個人太淡,身上卻又總有吸引人卻又讓人不好接近的特質,長得漂亮,特立獨行,大家都菜得好好的時候,她偷著就把各類獎學金、榮譽稱號、競賽獎項拿了個遍,大學四年宿舍裏最屹立不倒的神仙勞模,每次跟她走一塊兒都能帶點爽味兒,就這個朋友非做不可了。


    後來還跟她一起去參加了校招,各自拿到了兩家不同出版社的offer,當時黎也應聘的部門就招一個文學類圖書編輯,大單位,她也不指望能擠進去,總歸是最後都留本地了。


    那一年的青春還是追念過早了,誰知道後來過了那麽久,大家才深刻體會明白到那句「呀,你真是和從前不一樣了」。


    但不妨礙,人總會在不同地點,不同時間,同一批次地感懷青春,當年分別的時候都在暢想未來,現在每迴攢三聚五湊一塊兒,說起的還是「想當年」,這總是黎也在聚會裏融入不進去的——那是畢業那陣子,敏敏拉著宿舍一窩人聚完一頓,又湊過一頓在本地的同學聚會,畢業群裏熱鬧了些話,也湊不起來多少人,在時光長河裏走著走著就誰也不鳥誰了。


    黎也當時喝了點酒,就想,世態都這樣,何況是一些刻意拋棄的,不鳥的。


    那晚之後黎也就找不到人了,失蹤的第二天,敏敏收到迴電,急得差點都想報警,得知她是迴了老家,敏敏問你家裏是出了什麽事嗎?未免也太急了,連夜離開招唿也不打。


    ……黎也其實挺無語。


    她還是改不了喝酒就會發點神經的毛病,莫名其妙連票都買好,等她完全清醒,已經坐在了前往桐城站的列車上。


    這趟路程一如舊年裏的難走、難熬,歷經轉車,酒醉嘔吐,她又重新走進了凋敝簡陋的候車廳,看見紅光發舊的桐城站牌。


    理智和感性在腦子裏對沖,衝到心口,踩在這片土地上的一瞬間就開始漂浮,跳動,最終兩者都不分勝負——她想著隻在候車廳坐一會兒,看看大屏裏的車次輪換,卻在應該走向售票口買下返程車票時,神差鬼遣地走去了拚車廣場。她全程染上失語症,她應該想很多,卻根本不敢想。


    桐城盛暑天,坡道上清晰能看見地麵蒸起的熱氣,許多建築、店麵正在翻新,以至她站上熟悉的街口,走過熟悉的街道,來迴不見舊顏色,那一處二層樓像是憑空消失的,成了一家和便利店相鄰的小超市


    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茫然若失,過去太多年,說不清非得幹什麽,非得看見什麽,所有人都不會停在原地的道理。


    不過之後,她還是在秦棠那裏知道了些皮毛——走之前倆人見了一麵。總是帶點親的,黎也換了新號也保留了秦棠的聯繫方式,隻不過從未聯繫,就像那些畢業之後在聯繫欄裏嘎掉了的好友,電話能撥通,倆人都挺語塞。


    秦棠這些年變化比她還大,潑皮丫頭長開了,鮮眉亮眼,唇紅齒白,打個艷麗濃妝,高跟短裙,上學就愛穿點露的,現在就放開了玩舒適區,身材擺在那裏造。


    所有都是倉促突然的,各自沒有做好見麵的準備,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應該以什麽麵貌,最後都是臨場發揮,連好久不見都忘記說。


    黎也才知道居民區那套房子已經賣掉了,不過秦棠一直待在桐城,在新開發的、距離醫院最近的城區。她這些年都在照顧陳蘭靜。


    說畢竟再怎麽樣,都是生她養她的媽。


    「我念完高中就出來掙錢了。」


    很多事從哪兒開頭,她自己也說不清,當時一開口,菜都咽不下去,指著糖醋排骨說苦,還說要投訴餐館,就那一秒,曾經的感覺一閃而過,然後,她就朝黎也遞了一根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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