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髮好看嗎?」


    「好看。」


    「不好看也沒事。」她忽略他的迴答,低低地喃說:「過兩年就長迴來了。」


    第53章


    梅雨季裏最後一場大雨連下了三天, 掐住期末的尾巴,戛然而止。整個桐城鎮像裝進一塊巨大的玻璃罩中,濕蒙蒙的草木雲天, 滋潤的濃綠暈開在明淨窗麵。


    黎也搬去舅媽家的東西陸續搬走, 都摞到旅店房間, 臨走前, 和秦棠一起收拾了屋子, 一直壓在兜裏的兩百塊錢, 黎也偷偷又壓迴了她的枕下,倆人打過招唿, 暫時告別。


    暑熱毒辣,靳邵背著黎也換了台大功率風扇, 房間每日通風,夏日清涼。


    倆人整天待在一起,以膠投漆,睡覺,洗漱,做飯,細緻入微到每件事,偶爾出去吃一頓,慶祝些雞毛蒜皮的日常,他還會腆著臉皮去隔壁藉口井鎮西瓜, 紮小矮凳在院子的綠樹下乘涼, 啃西瓜, 聊屁話整些小花樣。靳邵黏著她的時間更長了, 他沒有自己的事,或者把規劃推後, 他的日子裏隻有一道身影。


    靳邵的菸癮基本戒掉,出去時和李聰他們碰麵,出入娛樂場合,沒接過一根朝他遞來的煙,嘴裏常含著糖球的甜膩,也著迷她舌腔裏漫延的濕熱。


    倆人關係更進一步,彼此疏解難耐,隔靴搔癢地刺激神經,即便氛圍正好,即便她從未抗拒,允許他的觸摸,將要擦槍走火,他還是將身子撐起,光膀子走進衛浴。對他保有的克製,黎也僅是沉默。


    關了燈,兩具冷靜下來的身體平躺在一起,夏夜月光銀亮,窗格裁出剪影斜進來,氣氛安詳庸常。黎也不讓他抱,嫌熱,他就撐坐起來,立起枕頭墊背,手指摩挲她幾根髮絲。


    短髮幹淨利落,長度在齊肩位置往下一些,收拾起來就更隨性,挽在耳後,碎發落到眉間,精緻五官有懨懨的冷感,接吻時如何投入,沉迷,眼睛總是空無一物的,裝不住東西。


    假期時光倦懶又享受,美妙而短暫,許多事都被拋諸腦後,但時間仍在眼下溜走,敲打著,將人推著往前。


    秦文秀最後一次打完那筆錢,黎也就再沒收到她的消息,錢她攢著用才堅持完剩下的日子。


    隻在期末過後,成績出來,黎也打給她一個電話告知,成績比以往高出一截,她高興地打發:「我早說了,你有心學,在哪兒讀不好書?」


    等她又要了結這通久違的電話,黎也平淡地問了聲暑假,她幹笑,推辭說過段時間她迴來。


    黎也心裏的盤算也趕上日程,她默不作聲收拾了樓上的東西,行李箱塞得肥圓,累贅的東西扔得七七八八。


    等著靳邵什麽時候會問,又在想他可能不會問——有幾天他出去的頻率變高,趕著暑期熱潮,陪幾個朋友玩些黎也不感興趣的項目,不出鎮,每晚都會迴來,給她帶夜宵,就一份,她不吃他就會吃。但都是晚上迴來,謹慎地掖開房門,第一眼往床上看,在或不在,他大概都會鬆口氣。


    拌麵散發濃鬱醬香,黎也睡得淺,起來去洗了個手,和他一起坐沙發上吃,開兩罐冰啤,她喝不了還要喝,就是奔著喝了直接暈的。


    迷迷糊糊地又和他聊了很多,她拿他手機玩蹦球,之前有一關實在過不去了,再打開來,發現還在那關,她問他是不是也過不去,他接過手機,花了十幾分鍾過了給她。


    啤酒度數不高,她喝了整整一罐,沒倒,尚存的意識能跟他聊聊冰箱裏快放壞的菜,盤著腿,撐著臉,微醺眼神,陡然聽他最後問了一句:「什麽時候走?」


    「這兩天吧。」她說他總不在家,也不黏著她了,說完就睡著,枕在他腿上,耳邊雜聲放大,暈進夢裏。


    之後的兩天,靳邵又窩在了家裏,陪她寫假期作業,一人一隻耳機,給她做一頓飯,他手藝進步許多,一起看劇,晚上枕著蟬鳴入睡。


    黎也沒來得及發覺不對,新一天的清晨,她再次睜眼時,廳裏多出兩個碩大的行李箱,緊緊挨靠,她昨天沒收拾的作業攤子也整理在背包裏。二樓盡頭的客房則空空蕩蕩,隻餘一套齊全的床褥,摔壞的鬧鍾,晾衣杆上一排衣架隨風盪。


    計劃裏,她應該走得幹脆些,筆記本中的日期劃完,她沒再打開過,也不再想起,日子一天天過,轉眼到了八月底,處暑之後,心情隨著天氣躁。


    靳邵做了兩碗麵,她心不在焉地跟他並排坐,沒問他行李,他先說話:「我到樊佑那兒,送你去縣裏坐車。」


    其實在哪兒坐都沒差別,桐城站這塊都是老火車,沒有直達,車次轉得人暈。她沒有看過票,不知道從這到舅舅告知的地點需要途徑哪幾個站點。


    她咽下一口麵,掃了眼票,「好。」


    火車票是他提前兩天就買好的,疊放在兩碗麵中間。


    出門前,靳邵讓黎也上樓再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麽沒帶——好似她走了就不會再迴來,一次就要檢查幹淨。


    確也如此。


    房間變得很空,曾經落腳地都狹小的房間,視野突然開闊,黎也沒進去,最後一次帶上門,鎖住,鑰匙還給了靳邵。


    倆人沉默地搭上公交,輕車熟路走進桐城站,檢票,候車,聽著恬噪的廣播,列車駛入站台,她在飛馳的窗鏡中看見自己略顯冷漠的臉,一閃而過不及捕捉的風景。


    這個她來了又去,去了又來的地方。


    其實每迴心境都截然不同,她不會想到那麽多,本身是個精神世界相當匱乏的人,見過什麽光景,嚐過什麽滋味,空洞思維在大腦占比更高。<="<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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