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也怔忡有頃,側開頭,無聲,喉嚨幹澀,迴頭問他:「沒事兒吧你?」視線在指他手臂。


    「能有什麽事兒,小屁孩。」他說著瞪了眼前頭背對的小屁孩,顯得比小屁孩還幼稚地吐槽:「小雞啄米。」


    黎也對他無話可說,他真是無時無刻都能展現出缺心少肺的一麵,到底什麽成就了他?他的頹都不是一種對生活失去希望的喪,而是把所有大事小事都看得很輕,想得透徹,把自我活得很散的狀態。


    這種人,黎也覺得這輩子也就見這一次了。


    他倆在後陪著看動畫片,嬸嬸連喊了三聲開飯,靳邵去逮熊熊,黎也幫忙給熊熊盛好了飯。桌子四角,熊熊跟媽媽坐一條長凳,吃飯要媽媽時不時夾點菜餵兩口,還會把碗邊吃得到處是小米粒。


    倆夫妻手藝都很好,素菜油鹽入味,魚肉去腥,魚皮還餘一層焦香。黃銳邊剝著花生米,喝酒上頭,家釀的米酒,靳邵隻碰了半杯就不給喝了,說他一會兒得開車,自己掛了不要緊,後座還有個人,嬸嬸聽得歡眉大眼地笑,逮著黎也問東來問西去。


    氣氛可算升溫,熊熊也沒再鬧脾氣,吃完飯就去扒拉小零食。


    黃銳倒去沙發上喝水醒酒,醒到最後直接躺著睡了,嬸嬸在那怎麽也叫不醒,黎也跟靳邵收碗筷進廚房,嬸嬸迴身來,倆人都收拾完準備離開了,特別不好意思地給塞了一袋子自家雞下的蛋,讓路上騎慢點,好生抱著別磕爛。


    倆人出了院門,黎也才開始笑,笑他連鍋都不用一人,接一袋子雞蛋接那麽麻溜,要吃到猴年馬月,然後雞蛋就塞到她手裏:「你這個連電飯煲都沒有的人,我看你打算怎麽吃。」


    「……」


    神經病。


    她笑不出來了,迴去一路都跟他掰扯雞蛋的享用權,他爭得不亦樂乎,算盤打得十裏地都聽得見,說你不然求求我,我偶爾貢獻下我的電飯煲,騎著車黎也就沒忍住給他鎖喉,倆人差點兒真墜田裏去。


    下午兩三點,整座小鎮都陷入懶懨的睏乏,太陽烤得臉發燙,他們都在笑,臉燙到手,渾身都是熱的,路過的人都會駐足遠望來一眼,不待琢磨明白這倆稀奇人兒,就被他們當作襲過的狂風一起棄之度外。


    她抓著他腰兩側,不知不覺手心發燙,顛簸時,她身子會傾壓,觸碰到他同樣灼熱的脊背。快到的那一程路,就沒人說話了,風是輕的,人也是輕的,錯覺還是什麽,黎也總覺得前麵這人有意無意地往前挪出倆人的間距,她也不知所以,把背挺得僵直。


    去時沒覺得多麽長,迴來就仿佛怎麽也走不完,漫長的景換來換去都一個樣。進入街區,車子就沒那麽快,黎也可算能不再抓著他。


    她剛不知自己這口氣緣何鬆了,摩托就在靠近旅店時半道上來了個急剎,黎也驚地又一把拽住他衣角,沒出聲問他原因,先看見了後視鏡裏他朝著一方漸而陰冷的麵色。


    這兩排都是尚在營業的商鋪,距離在十多米左右,旅店從外鎖緊了門,燦陽照得「住宿」紅貼反光發亮。一個妝麵淡雅著衣質而不俚的女人在門前踱步,撥弄幾下門鎖無果,站在門邊左右張望街道,與十米之外那輛摩托上的男生四目相對,明顯瑟縮了一下。


    黎也遠遠看清了。


    是陳蘭靜。


    不久前未曾得到迴應的疑問在眼下重演,黎也搬來小旅店後,陳蘭靜沒有過哪怕一次到這來看望她,相關的事也不多談,她早知道陳蘭靜麵對靳邵時靡所底止的憎恨與心怯,如今是到了對視就趨前退後的地步。


    即便如此,在黎也意識不對後翻下車,陳蘭靜仍舊跼蹐著兩手握緊皮包長帶,拔腿快步停在這輛摩托車前。


    靳邵也把車暫時架停在這半道,人沒下來,兜裏掏出根煙時,黎也都傻了,猜他是什麽時候順走了黃銳的,還連著火機。


    「你爸呢?」她說話像打了個寒顫,懼怯裏硬凹的堅定,又像是才看見了黎也,駭怪地叫她。


    可能還想問很多,比方為什麽跟靳邵走在一起,但沒機會,靳邵好笑地扯下嘴角,低頭點菸邊冷聲迴她:「現在有膽來找我?」


    女人攥著皮包帶的指骨發白,似乎克製著讓自己不後退,過會兒想起什麽,聚了一股氣兒逼視他,「你敢動我,我就送你去坐牢!你現在能坐牢了吧?」去看黎也,想拉住她,但看了看靳邵,沒出手,憤怒轉成了深憂:「小也,你怎麽跟他……他欺負你了?他是不是欺負你?」


    「沒有。」黎也不知作什麽態度,沒有表情,更沒有多問。


    靳邵看著陳蘭靜,不為所動地吸了口煙,咧嘴陰森森地笑了一聲,「現在作這副嘴臉,好笑不好笑?擔心我欺負你小外甥女,當初怎麽就不好好捧懷裏護著呢,人也是你親手送來的,哦不對,是趕出來的。」


    第37章


    黎也從不會在陳蘭靜麵前抱怨什麽, 好也行,壞也罷,她情緒不高, 也都憋心裏, 在陳蘭靜這兒, 她就是個聽話懂事, 屁事兒還少的外甥女, 但自己也算盡到了基本義務。


    他憑什麽說?他有什麽資格說?


    話戳到痛處, 陳蘭靜臉色鐵青,儼然被逼得惱怒:「放他媽個屁!你平常也這麽哄小也的?禍害我女兒不算, 連著我外甥女也不放過?!」


    這麽聽著,她並不真的為了黎也而「討伐」, 她是恨,什麽髒詞兒都往靳邵身上疊,也不怕了,恨不得用唾沫就把他淹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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