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仁善,是絕不會看著你們沒生意做的。」


    「故而我倒是有些小小的建議,不知張老丈是否願意聽?」


    陳慶之看向張蘊,他之所以選擇張蘊是因為張蘊聰明,有一定的膽魄,且生意極大,人脈廣。


    若是張蘊不同意,他也隻能拿張蘊開刀。


    拉一派,打一派,恩威並施,是處理好這些商人的關鍵。


    張蘊連忙道:「老兒願意,老兒願意,小的這就迴去調集家中所有資產,全部捐獻給大秦,幫助大秦作戰!」


    陳慶之笑著看向賭咒發誓,拍著胸脯保證的張蘊,擺了擺手。


    「不必這樣,要做的對你而言不是什麽大事。」


    「相反也算是好事。」


    「你們與匈奴的生意沒了,但我們會接下。」


    「我希望你能從中原之地購買糧食運送到九原郡,我會給你結清款項。」


    張蘊暗暗叫苦,九原郡才有多少錢?


    他千裏迢迢運輸糧食過來,能不虧本就不錯了,哪還指望從朝廷這裏掙到錢。


    尤其糧食運輸本就有極大損耗,更增加巨額成本。


    當然最可怕的是糧食本就屬於珍稀之物,他從各郡收糧食,那些諸侯也會注意到他,搞不好被發現之後就會被滿門抄斬。


    然而眼下,麵對陳慶之,張蘊自然是不敢將這些憂慮一一說出來。


    張蘊隻得一邊叫苦,一邊答應下來。


    陳慶之微微頷首道:「我知道你運輸糧食有極大損耗,且從各郡收糧食亦是要付出極大風險,再者我這小小九原郡,怕是也沒有你想要的那麽多錢給你。」


    張蘊訕笑,陳慶之竟將他所想全部都猜到了。


    陳慶之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們虧本的,陛下也不會讓你們虧本的。」


    張蘊不解的看著陳慶之,難不成九原郡真的有錢?


    願意付出高價錢讓他來運送糧食前來邊塞?


    陳慶之玩味的道:「我沒錢。」


    張蘊神色發苦。


    陳慶之迎著他的目光道:「我沒錢,陛下那裏應該也沒有太多錢,但一來糧食不會常常叫你們運,二來難道你不想得到與匈奴互市的權力嗎?」


    張蘊神色一滯,旋即拱手道:「將軍,小的一定完成將軍吩咐的事情,請將軍放心!」


    顯然,張蘊覺得陳慶之是在調侃他。


    匈奴都已經被打走了,如今對秦人更是恨得不行,這個時候怎麽可能還跟秦人互市?


    陳慶之嗬嗬一笑:「張老丈,看來對做生意不太了解啊。」


    這句話讓張蘊麵色微微一變,他怎麽會對做生意不了解,他最擅長的就是做生意。


    正當張蘊要反駁的時候,陳慶之淡笑道:「正因為匈奴被我們擊敗,所以他們才更需要互市!」


    張蘊愣在原地,腦海裏宛如有一道霹靂閃過,驅散所有迷霧。


    是啊!


    匈奴敗了!


    他們深入更加寒冷、荒涼的北方!


    他們還要應對來自東胡的威脅!


    他們當然比起過去更需要那些隻有諸夏才能製造出來的鍋碗衣服!


    這才是更大的利益!


    隻要膽子大,任何一個人都將在與匈奴的互市中攫取巨額利益!


    因為匈奴敗了,他們沒有任何議價權!


    張蘊的眼底漸漸湧起狂喜!


    他是與匈奴做生意最多的人,最快理解陳慶之的意思,也最快發現這當中蘊藏的廣袤商機。


    「敢問將軍,這與匈奴互市的商人,是不是與運輸糧食有關?」


    張蘊眼眸發亮。


    陳慶之緩緩點頭:「不錯,誰配合大秦,誰願意替大秦做事,誰就能得到與匈奴互市的大份額,甚至能夠得到秦軍的保護!」


    張蘊握緊拳頭,慷慨激昂,與之前那一副叫苦的樣子完全不同。


    「將軍放心,小的一定配合將軍!」


    陳慶之哈哈一笑:「好!我就知道張老丈乃是忠心陛下的,此事,我必然會告知陛下!」


    「現在,還請張老丈與我說一說,年年往來與匈奴互市的人中,究竟有幾人給匈奴販賣了鐵器、糧食?」


    張蘊喜色一頓,立刻消失不見。


    這一位陳先生,不,陳將軍當然是厲害的緊!


    這一次,不知多少商人要死在九原城。


    與匈奴互市,註定有人鋌而走險。


    畢竟相對於日常生活用品,鐵器與糧食更加值錢!


    尤其是關東大亂,大秦自顧不暇,更不可能管的了這些商人。


    對這些人,陳慶之不了解,可張蘊一定是知道的。


    張蘊清楚,今日他說出這些人,往後,張家在這些商人當中就會被孤立。


    就像是一群孩子中,沒有人會喜歡那個打小報告的。


    但麵對陳慶之冷厲如劍的目光,張蘊無法拒絕。


    他這才發現自己雖然家財頗多,但是在這一位大秦將軍麵前,早已成了隨手捏來捏去的麵團。


    「將軍,我說。」


    ...........


    張蘊與孫兒張淵離開九原城的時候,九原城的城門樓上,已經懸掛著大大小小上百具屍體,這些都是曾與匈奴售賣鐵器、糧食之人。


    他們曾經藉此賺了大量的錢財,也躲過匈奴入寇的屠殺,可卻最終死在陳慶之的劍下。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早在他們售賣禁止的鐵器、糧食時,就該想到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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