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很小,但是在周圍死寂的環境中依舊刺耳,甚至不知不覺間,禮樂聲音都慢了半拍。


    阮星眉頭微動,「你在哪裏見過?」


    艾薩黑眸亮閃閃的:「我說是在夢裏,你信嗎?」


    周圍的人倒抽一口冷氣,這這這,這是搭訕嗎?


    而這還不是讓他們震驚的,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阮星竟然笑了!


    好像是冷淡地雪山融化,春色洇染,周圍因為剛才艾薩的那句大膽發言議論紛紛的人們,陷入了安靜中。


    加冕儀式就這樣匆忙結束。


    國王和法師好像在所有人的眼皮子下麵達成了某種隱秘協議,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又是什麽將兩人的關係拉近。隻知道在之後的時間裏,一直到國王去世,和魔法師的關係一直很非常親密,互通有無。


    法師塔裏依舊很安靜。


    月光從外麵的窗戶上傾灑,照亮了床上青年的身軀。


    他的大半個身體都在被子裏麵,隻有兩條白皙的手臂露出,泛著淡淡光暈,黑色的長髮蜿蜒在身體上,像是誘人的蛇。


    青年長如蝶翼的睫毛眨著,眉頭卻皺著,好像陷入了夢魘之中。


    窗邊,月光的照射微微的扭曲,而後,這團扭曲著的看不清身影的物體上了床。


    絲綢做成的黑色床墊微微凹陷,隨後,絲絨被揚起一個開口,而後垂落。


    明明沒有任何東西,但床上就是多了一個人型的印記。


    阮星在睡夢中感覺到了寒冷,下意識攏了攏被子。


    他的夢境中,有一隻大型狼犬壓在自己身上,在他身上亂拱,粗糲的舌頭劃過他的臉、脖子,甚至繼續向下。


    「唔……」阮星有些難受。


    但是很快,這種難受被另一種感覺取代。


    灼熱的空氣刺激著他的皮膚,磨人又舒服。


    那條粘人的狗離開之後,阮星重重唿出口濁氣,睜開了眼。


    周圍空空蕩蕩,隻是被單有些褶皺。


    阮星手扶著額頭,可能是白天見到富貴,沉睡的記憶再次甦醒。


    阮星起床喝了杯冰水,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您有心事?」


    塔靈的聲音出現。


    阮星看著虛空:「今日我見到了昨天夢中的人。」


    塔靈:「是您想見的人嗎?」


    阮星:「是,但也不是。」


    阮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就這樣看著窗外,一直到天亮。


    看到初生的太陽時,他做了個決定。


    他要將腦海中的那些科技產品一點點製造出來。


    這件事情很難,因此足夠占據阮星相當多的精力。


    他再也沒有夢見過那個世界的事情,但取而代之的是,幾乎每晚,他都會在夢中遇見那隻狼狗,對方的身軀好像越來越龐大了,甚至有時候會以人形出現。


    阮星倏然睜開眼。


    太過分了!


    怎麽可以……他用手捂臉,迴想起夢中的種種,麵頰微熱。


    明明都這個年紀了,怎麽和毛頭小子一樣。


    而意識徹底清醒的時候,他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痕跡,以及被窩裏一團隆起。


    而那個位置……


    阮星掀開被子,看到的隻是一團微微扭曲,散發著淡淡光芒的空氣。


    他很驚訝:「是你?!」


    看不見的影子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繼續埋頭鑽進了被子裏。


    阮星沉悶的低哼,「夠了!」


    那道身影又淡了一些,阮星嚐試觸摸,卻意外發現自己能夠觸碰到對方,他攥著身影的頭髮:「傅執!」


    這傢夥一定想起來了,不然塔靈那種性格,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那道身影身影一滯,而後瘋了一樣在他的頸間嗅聞,阮星被他撲倒,幾乎產生了一種對方要將自己吞吃入腹的感覺。


    跟夢中那隻狼狗給他的感覺一樣。


    抓住始作俑者了!


    阮星來不及喊停,嘴巴被微微撐開,濕濡的感覺傳來,即便沒有實體,但對方的吻依舊讓他頭暈目眩。


    許久之後。


    阮星坐在黑色天鵝絨的沙發上,赤著腳,懶洋洋的看著周圍的一團空氣。


    「你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你從典禮上迴來的時候。」那道身影幾乎要看不見。


    傅執聲音很沙啞:「隻是,兩個世界的記憶混雜在一起,我分不清哪裏是真實的。」


    靈魂之所以脆弱,是因為他們喪失了對於這個世界的記憶,自身的存在也逐漸被遺忘。


    而當靈魂能夠長久存在時,隻有一種原因。


    這個靈魂找迴了自己的記憶,並找到了一個足以支撐他存在於世的錨點。


    傅執抱住阮星,將自己的唇貼在了他的額頭。


    塔靈的錨點是法師塔,所以塔沒了靈魂就會消失。


    但是傅執的錨點是眼前的人,隻要他存在,他就永不消逝。


    阮星麵前的靈魂開始發生某些變化。


    原本透明的身影發出微光,而後,這道光芒扭曲變形,凝聚成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傅執冰藍色的眼眸像是一汪冰海,清澈的倒映出阮星的麵孔。


    「我隻知道,你在我麵前,這裏就是真實的。」


    雖然記憶混亂,但隻要是你存在的地方,就是真實的世界。


    阮星望向傅執,他同樣想到了人類成為錨點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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