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裴亦發出一聲悶哼,鑽心的痛苦席捲而來,好似有無數蟲子在體內挖掘,沿著他的骨縫筋膜攀爬,又癢又痛。


    這絕對不僅僅是風的力量。


    或許,還有別的什麽東西,透過氣浪被送入了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因為痛苦蜷縮在一起,透過血汙,看向了慢悠悠走來的阮星。


    「你似乎很喜歡旁觀別人的痛苦。」阮星居高臨下,投下的陰影擋住了裴亦的視線:「迷霧城的事情也是你幹的吧?」


    裴亦咬牙,沒有應聲,白色的絲線禁錮住了他的四肢,將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為什麽不當麵戰鬥,無論是迷霧城還是之前的鏡子,你都躲在角落裏偷襲,陰暗的像個蟲子。」


    「你哥哥看到你這樣子,一定很失望吧。」


    殺人誅心,阮星一句話讓裴亦猛然抬頭。


    「別說了!你知道什麽?!」


    他神色猙獰,想掙紮起身,卻被傅執的長刀抵在脖子上,血液沿著傷口流下。傅執表情很冷,比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無情。


    裴亦嘴唇顫抖著,頭髮淩亂,緩緩低下了頭。


    阮星麵無表情:「我說錯了嗎?你將汙染物放進基地,任由他們到處侵蝕人類,將整個外城變成地獄,現在在這裏卻表現出一副有苦衷的樣子?」


    裴亦臉上的肌肉鼓動,胸口急促起伏。


    「外城死了幾萬人,裴亦,你憑什麽覺得,裴也能因為你的無奈,就能替這些死掉的人原諒你?」


    「那些人在死之前,被蟲子吃掉腦子,吃掉器官,從體內鑽出來,留下黑漆漆的洞口,身體啃成篩子,裏麵變成空殼,成了破碎的容器。那死去的人會原諒你嗎?那些你曾經的隊友會原諒你嗎?」


    阮星吐出一句話:「你也試試被蟲子占據身體的痛苦吧,就這樣死掉,太便宜你了。」


    裴亦瞳孔一縮,瞬間,他的身體裏麵,那種被蟲子爬的感覺頓時更加強烈,這些肉眼難以察覺到的蟲子已經開始張開口器,揮舞著身軀,敞開肚皮,大口蠶食著他的生命力!


    「啊啊啊!」


    裴亦發出痛苦的哀嚎,他感覺身體開始變得千瘡百孔,骨頭縫裏開始漏風,連眼睛也鑽出了無數的蟲子,在自己麵前飛舞。


    一個能忍受傷口痛苦的成年男性,卻不一定能夠忍受酷刑折磨,裴亦便是如此。


    富貴降落到阮星的肩膀上,看著痛苦翻滾的裴亦,神色複雜:「他怎麽了?」


    阮星神色很淡:「一點小小的手段罷了。」


    傅執撿起來旁邊的小鏡子,看到了裴也的身影。


    男人仿佛被抽掉了精氣神,「把我放出去。」


    傅執將鏡子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鏡麵轉向了裴亦,狼狽的身影就這樣闖入裴也的視線。


    他垂下腦袋:「我沒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裴亦在地上翻滾著,原本體麵的樣子早就不復存在,他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露出了常年不見陽光的蒼白胸膛,此時,那上滿已經布滿抓痕,甚至連血肉都翻了出來,卻還在被他不斷抓撓著。


    他試圖將身體裏的蟲從傷口中摳出來,但卻是徒勞。


    因為這些蟲子根本不存在,都是他大腦產生的幻覺。


    血液滴滴答答,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和泥土混合起來,變成黏糊糊的一團。


    他兩眼無神,口中喃喃:「哥,你幫幫我!幫幫我!」


    「哥——」


    「哥,我也成功進入調查團了,以後咱們就能一起工作了耶!」


    「哥,我報名了騎士選拔,你不要嫌棄我啊,我就是想試試,畢竟怎麽可能成功啊,我還小著呢,你下手輕點。」


    「哥,哥你在哪?」滿臉沾著血液的少年看著周圍無數的鏡子,露出崩潰的神色:「你別丟下我,哥!」


    「我在這裏。」


    鏡子中,哥哥的身影出現,裴亦一喜,上前抱住裴也,可緊接著,他的胸口被插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而始作俑者卻笑得開心。


    裴也站在不遠處,枕著自己的胳膊,漫不經心道:「抱歉啊,這次的騎士名額我已經預定了,你實在是太礙眼了。」


    「哥……」


    我什麽都可以給你,為什麽要殺我?


    裴亦不可思議,他感覺到生命力在流逝,但是又有什麽東西在甦醒。


    【涅槃】


    從他傷口的位置,燃燒起來了一小股赤色的火苗。生死危機之下,覺醒的新能力讓原本失去的生命力又迴來了。


    裴亦抱著已經被燒的破爛的衣服,滿腦子卻都是裴也那副嘲笑自己的樣子。


    一定是假的,這鏡子怪物竟然裝成哥哥的樣子來騙自己的信任!


    裴亦隱藏起來,找到了偽裝的怪物,那怪物看到他還露出笑容,可這次他沒有被迷惑,接近之後,刺穿了怪物的心髒。


    怪物那張和哥哥相同的臉上,震驚的神色還維持著,隨後倒地。


    怪物並沒有消失,甚至沒有變迴怪物原本的樣子。


    裴亦呆住了。


    「哎呀,你怎麽把你哥殺了?」金髮男人出現,驚訝中帶著揶揄之色:「你好像認錯人了。」


    「轟!」好像有柄大錘擊中他,荒謬的感覺緊接著產生。


    怎麽可能?他殺了裴也?


    開什麽玩笑?!這都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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