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口袋裏麵掏了掏,拿出了一小瓶藥劑。


    「今天再喝點吧。」


    阮星看著眼前的藥劑:「沒用,我損傷的不僅是肉體。」


    銀髮騎士的手指一頓,似乎是想到什麽,臉色沉了下來。


    阮星緩慢咀嚼著口中的食物,時不時還會休息一下。


    騎士的下頜肌肉鼓動,額頭上有青筋泛起:「抱歉,是我不對。」


    「跟你有什麽關係?」


    阮星重新捏起一塊肉,嗯,不如傅執做的好吃,有些幹柴了。


    「我清楚他的性格。」


    阮星揮手阻止了他繼續往下說,眼神很平靜:「但你並不清楚他的所作所為。」


    即便有心理建設,但知道金髮聖子所做的事情之後,騎士也陷入了長久的痛苦,一麵是培養他的聖殿,一麵是自己內心的道德。


    在出來後的數個夜晚,阮星都能從對方臉上看到掙紮。


    銀髮騎士垂下頭,阮星:「你快走吧,我傷養好了會盡快離開的。」


    青年沒有動彈,固執地跟記憶中一模一樣。


    「我會自己要迴報酬的。」阮星從他手中拿過那管藥劑一飲而盡。


    身上的傷疤開始緩緩癒合,但是來自靈魂的傷口卻需要更多時間。


    銀髮騎士離開了,繼續待下去,聖殿會發現端倪,他不想給阮星添麻煩。


    阮星雖然一身傷,但是沒有感到任何的痛苦,說到底,這裏無非是自己的記憶世界,那些「痛苦」都是來自於自己的認知,如果不斷迴憶,糾結這些苦難,那他將會被痛苦壓垮。


    可如果這些記憶對阮星來說並不是什麽值得關注的事情,他身上的傷口便不會產生痛苦,最多是模樣猙獰一些罷了。


    就像是在監獄裏的歲月,好像經歷了許久,但對於阮星來說,就像經歷夢境一樣,毫無感覺,已經過去的事情無法再次對他進行二次傷害。


    不過倒讓他對這個汙染物有了更深的認識。能挖掘記憶,但是沒有辦法完全影響到認知。


    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阮星轉了轉眼珠,不是剛走不久嗎?


    「看看我發現了什麽。」


    一道聲音響起,臉型瘦長的男人從窗口看了進來,和阮星對上眼神。


    這窗口很小,成年人的肩膀都無法穿過,男人個頭不高,墊著腳,偷偷露出了一雙渾濁的眼球。


    「你怎麽會在這裏?」


    山中的小木屋難免會有獵戶進來休整,阮星能進來,別人自然也能發現。


    不過阮星連看都沒看,個頭很矮的男人想要邁步進門:「你在床上躺著做什麽,受傷了嗎?需要我救你嗎?」


    阮星:「停下。」


    男人臉上露出淫.邪光芒:「我看看你怎麽樣?」


    上前一步,就要邁過門檻。


    突然,空氣中產生了一道電光,「啪!」的一聲,男人直接軟倒在地,翻了白眼。


    阮星眨了眨眼:「都說了停下。」


    夜晚的時候,阮星再次見到了銀髮的身影。


    他換上了一件黑色常服,懷裏揣著熱乎乎的麵包,顯然是剛出爐不久,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冰藍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厭惡,提著領子直接將人扔到了山裏。


    夜晚的深山,野獸出沒,很難保證對方還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阮星撐著身體,上輩子他沒有考慮太多,情緒激動,一心隻想報復迴去,現在重新審視這段記憶,騎士也不像是他記憶中那樣聖父。


    「我拿了些材料,在門口布置了結界,將這裏隱藏起來了。」男人扶起阮星,收迴的時候,手指輕輕摩挲幾下。


    「我不是讓你離開?」


    「不行,我不放心。」銀髮搖搖頭,說什麽都不願離開。


    阮星:「哦。」


    銀髮騎士每夜都會來,為他帶來傷藥和食物,阮星身上的傷勢一天天好轉,氣色也越來越好,伴隨著改變的,還有銀髮騎士不再蹙起的眉眼,臉上偶爾出現的笑容。


    他長得很帥氣,笑起來時,年輕人的活力便顯露出來,銀白色的睫毛顫動,好似刷到人心尖上。


    一個普通的夜晚,兩人一起食用過晚飯後,黑髮少年輕輕開口:「今天之後,你就離開吧。」


    騎士一愣:「為什麽?」


    阮星坐在床上,好像又浮現出這人浴血的樣子,刀削似的輪廓沾染上了緋紅液體,宛若受難的神明。


    「走吧,阮星。」那人當時這樣說,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他一把推開。


    阮星不希望記憶中那天的來臨,但又知道,那天一定會到來。


    「我會帶來不幸。」


    騎士似乎不理解為什麽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少年卻這樣冷酷。


    阮星卻沒有說,隻是數了數日子,還有四天。


    然而讓兩人都沒有意料的是,第二天夜晚,吵鬧的聲音就包圍了這座小屋。


    「說實話,你們這對野鴛鴦還蠻令我驚訝的。」聖子穿過層層舉著火把的人群,來到兩人的身前:「阮星,經歷了那些事情,你還能和聖殿的騎士廝混,真是又蠢又賤。」


    阮星冷眼看他。


    銀髮半跪著,身上的血液滴滴答答,在地上凝成了小小的窪地,但那柄長劍插在地上,守護在青年身前,作保護姿態。


    阮星在他的身後,被擋的嚴嚴實實。


    「有趣,曾經的這把劍,要對準曾經要保護的人了嗎?」聖子語氣和緩,裏麵盛滿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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