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老家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表弟偷偷給了我一萬塊,讓我別告訴姑媽。表弟迴來後找了個臨時工,很少出去混了,這讓我很欣慰。表弟的錢再次讓我的思緒迴到了千裏之外那個男人的身上,是的,我還欠著好大一筆債務。可是這筆債務,我卻無法向子清啟齒。


    在北京待久了,老家潮濕陰冷的天氣反而不習慣了,哆哆嗦嗦了一個假期,最後的幾天終於感冒病倒了。本來加上年假可以休到正月十五,結果正月十二子越就打電話把我叫迴去了。子清也直接去了t市。


    第二天拖著發燒的身體到了公司,由於還沒有正式上班,公司裏沒幾個人。子越一大早到了,有一個準備發給總部的年度報告讓我核對文字和數據。整整的三百頁,我逐字逐句看了一天,到了傍晚,發燒加上用腦過度,已經頭暈眼花了。


    下午四點多,終於看完了。我把整理好的報告e-mail給子越。過了半個多小時,他用內線給我電話,隻有冰冷的兩個字:“進來。”


    他的語氣,永遠是命令式。我心一突,是不是又有錯誤被他看出來了?忐忑著走進去,隻見他靠在辦公桌上抽著煙,滿屋子煙霧繚繞。我被嗆得生生忍著咳嗽的衝動,憋出滿眼圈的淚。


    “沒什麽問題,打印好蓋章快遞給總部。”他沒什麽表情地吩咐著。


    “好。”我應著,卻沒什麽精神。看他沒有別的吩咐,正要轉身離去。他忽然冒出句:“想得怎麽樣了?”


    我一愣,腦子飛快地轉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是指什麽,臉頰不由得發燙。定了定神,我低聲卻堅定地說著:“對不起馮總,您的錢,我會還的。”


    空氣像凝固了一般死寂,本來就安靜的辦公室,更加唿吸可聞。我沒敢抬頭看子越的表情。隻是靜靜等待著他的反應。


    過了半晌,他的聲音平平地響起:“我沒時間跟你玩半推半就的把戲。”我一愣,抬眸迎上他戲謔的神色,似乎我說的話是句笑話。難道不願意出賣幾個月的身體換六十萬在他看來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努力定定神,也迴以同樣的平靜:“馮總,我會每個月還您一點錢,我算過了,六十萬分三十年還,每年兩萬,每個月不到兩千就夠了。隻要您不要利息……”看著他逐漸陰沉的麵孔,一步步向我走來,我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心開始狂跳,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算得夠清楚。”他的聲音冰冷,用力一把抬起我的下巴,眸子裏的神色似乎有些受傷,聲音也越發陰鷙,“用不用把我要了你的次數抵進去?”


    我的心狠狠一扯,我的懦弱,不敢反抗,不代表我願意做這種皮肉交易。我艱難地搖搖頭。他的神色更加陰冷,用力把我往身後的牆上一推,不再說話,隻用粗暴的動作發泄著他的恨意。


    我拚力掙紮,卻是全身發燙無力,更像是欲迎還拒。他陰冷嘲諷的一句:“有意思嗎?”讓我的心不由一抽,在他眼裏,我哪有什麽廉恥自尊可言?我頭痛得像要裂開一樣,無力地推了他幾把卻推不動,暈暈沉沉任他發泄著。


    結束後,他穿好衣服,在我耳邊冷哼道:“以後最好別裝,越裝我越有興趣。”


    他的聲音在我耳邊像飄一樣,幾乎左耳進,右耳就出,我沒有心思咂摸他話裏的意思,隻是麻木地把衣服整理好,走出他的辦公室,到我座位上,從我的包裏取出一張卡,又折迴到他的辦公室,腦子暈得很,連門都沒有敲就直接衝了進去,把卡放到他桌上,極力堅持自己打顫搖晃的身體,平聲說道:“馮總,這卡裏有一萬,是先還你的,餘下的,我每個月還。”


    子越臉上的表情,從開始的戲謔,到驚訝,到皺眉,在我暈乎的眼中像電影的慢鏡頭一樣一幀幀劃過,最後成了暴怒,他把桌上的筆筒一把摔了出去,幾乎是低吼著:“滾!”


    我的心裏一鬆,不知道是怎麽挪迴出租屋去的,迴去倒頭就睡。所有的肮髒,所有的不堪,真希望隨著我一睜眼,都結束吧。


    再去公司,子越對我都是公事公辦的態度,除了簽字,吩咐任務,和我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臉上的表情也總是冷冷的。我漸漸鬆了口氣,也許,他真的放過我了。


    我開始在網上找著兼職做,一個月還兩千,對我而言是件不可能的事。工資除了房租吃飯,幾乎不剩什麽。表弟每月會給卡上打八百過來,這對他也已經是極限了。我必須再找一份工作來還上這筆債。


    網上搜羅了好幾天,有份翻譯的工作薪酬還可以,一千字可以賺三十元。是為一家專利公司翻譯醫療、生物製藥方麵的國外專利申報等材料。


    對方給了我一份樣稿,要求三天內翻譯出來。隻有五千字,看著很輕鬆,可是實際操作起來才發現是鬥大的饅頭,無處下口,看著很簡單的詞匯,可由於我不是醫療專業的,就是匹配不上專業的詞匯,隻好逐詞去百度搜索最貼近的意思。


    連續熬了三天,每晚熬到兩三點,才勉強翻譯完畢發了過去。對方看了還算滿意,又給了我三萬字的材料,讓我在規定期限內翻譯完畢。


    第一個月勉強賺了一千兩百元,卻是每晚都熬到半夜的代價換來的。我把錢打到卡裏,心裏一陣輕鬆。


    可是上天常常喜歡開玩笑,就在我逐漸輕快的心情隨著逐漸輕飄的身體日漸好轉時,又要給我狠狠的一擊。


    三月底的時候,我的好朋友沒有來。我心裏一緊,趕緊去醫院檢查。自作孽不可活,我懷孕三周了,按時間算,是子越的。


    我徹底懵了,之前明明吃藥了,不知道怎麽就會懷上。拿到結果的單子,隻覺得天塌地陷,又有一點兒緊張和好奇。第一次和一個男人有了孩子,而且在我身體裏成了個小生命。我一整天都用手捂著肚子,在想他會是男孩女孩呢?


    白天給子越辦公室送文件,看著那個坐在椅子上蹙眉的男人,第一次不自覺地細細打量著他,我還從沒有這麽認真地看過他,清瘦的臉頰,泛青的胡楂,他長得不算帥氣,卻有種男人的堅毅和分明的棱角,還有種睥睨一切的氣勢。我的孩子,會長得像他哪一點?


    他簽好字猛一抬頭,看著我發呆的目光愣了一下,繼而眸中有絲柔軟,我慌忙捧著文件走了出去。


    在座位上發了會兒呆,鼓了鼓勇氣,給子越發短信:晚上一起吃飯好嗎?盡管這個孩子不能出世,是不是也該見見他的父親?


    他很快迴複:好。


    晚上看著他,忍不住微笑,這個男人是我孩子的爸爸啊。他皺眉看我:“笑什麽?”我還是看著他微笑,他也忍不住笑了,問我想去哪兒吃?我說隨便。


    去了一間蠻有情調的餐廳,我喝了一點紅酒,臉很快就紅了。他看著我,覺得我挺奇怪,問道:“有什麽事兒?”


    我衝他粲然一笑:“沒事。就是想和你吃飯。”心裏暗暗說著,寶寶,看到了嗎,對麵那個,就是你的爸爸。


    不免有絲酸澀,舉起手裏的酒杯笑道:“子越,幹杯!”


    他抓著我的手,露出了淺淺的笑:“小薇,跟了我,我會好好對你。”


    我沒有吭聲,仰起頭把將要流出的淚水和著紅酒咽了下去。


    第二天,我請了一天假,自己去了醫院。當冰冷的器械在我身體裏的時候,我哭了。從醫院出來我不停地幹嘔。全身哆嗦。迴家覺得有點燒,倒頭就睡。夢裏有很多的人,看不清臉,都在指著我,我隻能不停地哭。


    到了傍晚,稍微好一些,叫了外賣吃了。想起還有材料沒有翻譯完,好像明天是截止日期,忙又掙紮著起來,趴到電腦前麵,看著來迴亂串的英文字母,腦子裏嗡嗡作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電腦上敲的什麽東西。不知過了多久,全都敲完了,我把材料e-mail給公司,像被抽空一般趴在桌子上動彈不了。


    過了很久,我才緩緩地迴過勁兒,昏昏沉沉跌到床上睡著。不知睡了多久,隱隱聽到鬧鈴在響,卻根本沒力氣起身。漸漸的,鬧鈴也聽不到了。我迷迷糊糊睡得人事不省。


    睡得正酣,電話又響起來,我摸索著接起來,子越冷冷的聲音:“做私活做的顧不得上班了?”


    我的腦子卻像不轉一樣,隻是無力的應著:“嗯。哼。”


    聽我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他又問著:“你在哪兒?”我頭痛欲裂,心裏想著“在家”,手卻不由得一鬆,手機滑在了地上。我也不想去管,悶頭繼續睡。


    睡了一會兒,隻聽得哐哐的砸門聲,我把被子往頭上一蒙想置之不理。那砸門聲卻一下比一下急,我搖晃著起身去開門,看著門口站著的子越,我有點發懵。


    身體又有些發虛,我顧不得招唿子越就晃著向衛生間走去。血還是不少,我一陣頭暈,勉強著出去,看到他正在我的房間冷冷翻看著桌上的單子。


    看我進來,他的聲音陰寒:“我的孩子,是不是?”


    我點點頭,昏昏沉沉摸上了床坐著,沒有吭聲。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把手裏的單子摔到我的臉上,幾乎是吼著:“那這是什麽?”


    我沒有迴答,是什麽,不是已經看見了嗎。


    他聲音直哆嗦,用力搖著我:“你怎麽不說?”


    我一揮手,煩透了,迴擊他:“和你說了又怎麽樣?這孩子能要嗎?你能做他爸爸?”


    他揮起拳頭,我閉上眼睛:“打吧打吧。”


    他一拳砸在牆上,咬牙說出三個字:“你真混。”


    我無力地躺倒在床上,混不混,我不想去想,我隻想睡覺。他一把把我從床上拎起來,扯過椅子上的大衣罩在我身上,拽著我出門。


    “要去哪兒?”我低聲問著。他寒著臉沒有迴答。我腳底發軟,隻好跟著他的步子。


    他開車把我帶到一個小區裏,屋子布置得很簡單。留下句:“不用再去公司了。”就轉身離開。


    之前的保姆在下午過來照顧我。我狠狠睡了幾天,在保姆的精心調理下,漸漸有了些氣力。子越來過一次,隨口問了幾句身體狀況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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