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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流景在玢峪山找到了身受重傷得宋珣,他已經奄奄一息。夜色深沉,驚雷大作,一道閃電劈開了天幕,瓢潑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二人身上……”


    “鍾流景背著宋珣,一邊走一邊喊他,殿下、殿下……”


    薛明燦聽得入神,忽然道:“不,不是殿下。她喊得是宋珣,是子期。”


    眾人聚精會神,薛明燦又隻是偏坐一隅,說話聲音不大,其他人沒有注意到她說得話。


    伽藍問:“你以前也聽過這個故事嗎?”


    “不,我這是第一次聽。”薛明燦心裏也奇怪,她怎麽會覺得鍾流景喊得不是殿下呢?縱容她是祭司,也不會直唿王子的名字。如果鍾流景和宋珣卻有男女之情,那喊宋珣倒也說的過去。


    隻是,這“子期”又從何而來?


    “姑娘既然沒有聽過,為何覺得祭司喊的是子期?”坐在鄰桌的男子迴頭問道,他起身走到薛明燦和伽藍的麵前,“可否拚個桌?”


    得到同意之後,和他同行的姑娘也落了作。那姑娘一身白衣,衣上繡著奇怪的花紋,饒是伽藍行走江湖多年也未曾見過。她佩戴一件銀色額飾,額飾中間是一彎新月,兩側有著細細的小銀片如流蘇一般垂落在她光潔雪白的額頭上。


    “敝姓鍾,鍾景明。這是我的妹妹鍾今明。”


    薛明燦道:“好巧,我的名字裏也有個‘明’字,我叫明燦,這是我的朋友伽藍。”


    四人相互結識後,鍾景明又問了那個問題。薛明燦道:“若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鍾景明一挑眉,沒有說不信。他和妹妹鍾今明對視一眼,鍾今明微微一笑:“當然相信。”


    像是擔心薛明燦懷疑她在說謊,鍾今明自然而然地握著薛明燦的手,直視她的眼睛,道:“這時間千奇百怪的事情多著呢,直覺也是其中一種。”


    說罷,鍾今明收迴了手,一瞬間仿佛千帆閱盡。她的笑容一如方才,卻隱隱約約讓人覺得神秘。鍾景明又朝她看去,她微微一點頭。鍾景明驚訝,目光落在薛明燦的身上,久久未移開。


    鍾景明道:“明姑娘喜歡這個故事嗎?”


    說書人這時已講到鍾流景和宋珣在漫天星辰和幽幽螢火蟲之光下定情:“天地為鑒,螢火為媒,宋珣願娶鍾流景為妻,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傾心以待,永不違誓!”


    薛明燦忍不住落下淚來,鍾今明默默遞過帕子。伽藍問道:“明燦,你怎麽了?”


    薛明燦不是輕易落淚的人,她覺得今天的自己真是太奇怪了!


    “我很喜歡這個故事,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聽見這個故事心裏也跟著難受。”


    伽藍安慰道:“隻是一個民間傳說,不一定是真的。”


    說書人的故事已經講完,明燦心裏的惆悵還未散去。在曆史上,宋珣一生未娶,身為祭司的鍾流景更是不可能婚嫁。如果宋珣和鍾流景之間真的有一段風月,那必然是一段無疾而終的風月。


    “其實,關於祭司和宋珣我倒是還知道一點。”鍾景明說道。


    伽藍亦對這個故事好奇:“鍾公子還知道什麽?”


    “祭司玢峪山上所喊的,是宋珣和子期。子期是宋珣的字。”


    伽藍道:“這麽說便合理。鍾流景和宋珣必然先前便相互愛慕,所以鍾流景會因為夢中警示而千裏奔波營救宋珣,在大雨磅礴中唿喊的也不該是生疏的尊稱。”


    薛明燦點點頭,又問:“那宋珣真的在螢火和星光之下對鍾流景許下生生世世的誓言嗎?”


    這迴迴答的是鍾今明。


    “宋珣隻說了''天地為鑒、螢火為媒''便被鍾流景打斷了。二位請想,鍾流景是祭司,身上承擔著家族、國君和天下百姓對她的期待,她怎麽能夠和宋珣在一起呢?祭司是不可婚嫁的,宋珣卻要為王族開枝散葉。”


    薛明燦和伽藍深覺有理,皆是一歎。這幾乎就是一場為天下所不容許的愛戀。伽藍心中感歎,就算是鍾流景那樣出色的人物也畏懼世人的眼光和議論。可憐一場深情,掩埋在了宋珣的功績和曆史更迭之中。昔年的鍾流景不正如今日的僧人嗎,入了佛門,紅塵無緣。妄動癡念,便是罪。


    鍾景明又說道:“故事裏的誓言是假,曆史中宋珣的心是真的。祭司死後,宋珣在神殿之中向月神祈願,願他和祭司往後的生生世世都能結為夫妻、恩愛至白首。”


    薛明燦問:“那月神答應了嗎?”


    鍾今明看著薛明燦,道:“我想,月神是答應了。”


    薛明燦仍是覺得遺憾,生生世世太過於飄渺,他們彼此相知相愛的那一世,屬於鍾流景和宋珣的那一世,終究是沒能在一起。往後的那些生生世世,真的是當初鍾流景和宋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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