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也隻是路過,待個一兩年就走了。


    她有沒有男朋友,結婚還是不結婚,與他無關。


    且惠也沒想過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同他匡正什麽感情,已經橫隔在心裏的誤會,就像永遠也邁過不去的高山急流,她不願花心血去化解了。


    二十出頭的時候離開愛人,會為自己越不過這道山而傷心,哭得像被丟棄的小貓。但現在的且惠想,過不去就算了,找塊空地坐在山腳下歇歇,也蠻好。


    她遠在香港的心理醫生daisy,常通過郵件與且惠聯絡,daisy總說經過治療後,她的心靈和身體一樣,有很高的柔韌度了。


    其實也沒什麽難的,無非是接受。接受事與願違,接受生離死別,接受自己的渺小與平庸,接受所有命運附著在她身上的東西,接受一切。


    談了多久這個問題,她答不上來,遮捂地說:「在集團,我不想聊自己的私事,您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先......嘶.......」


    且惠起身起得太急了,膝蓋內側被沙發外沿倒藏著的一根釘子刮到。她皮膚薄,很快血珠就從傷口處湧出來,連成一排,滴在地板上。


    沈宗良扔了文件,迅速站起來,把她帶到自己這張座椅上,蹲下去給她檢查,他坐上茶幾的一角,「我能把你的腿抬起來嗎?」


    她緊張地點頭,「這沙發是不是年頭太久了?怎麽有釘子?你剛才看見它生鏽沒有?我要不要去打破傷風啊?」


    那傷口很淺,按理說應該沒大礙,但沈宗良在她身上一向謹慎,一時也沒把握。


    他找來藥棉給她擦幹淨,貼上一張創可貼,「保險起見,還是打一下吧。」


    「肯定疼死了。」且惠還在側著觀察的自己的傷口,想著打針多麽疼,能不打就不打了,忘了她的腿還白花花地架在沈宗良身上。


    他也不提醒,就這麽隨她去看,到底是小孩子,打個針也要左顧右盼的。沈宗良說:「下午請個假去打,不要耽誤了。」


    「我不。」且惠沒採納他這個建議,「下了班再去好了,我可不早退。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釣魚執法,一會兒我走了,下次你在大會上批評我。」


    沈宗良氣得沒話好講了,他說:「你腦袋瓜子裏整天都想什麽呢?」


    氣氛越來越微妙,且惠趕緊把腿收迴來,她說:「馬上到上班時間了,我先迴去。」


    聽見門鎖被打開,哢噠的聲響過後,她的高跟鞋走遠了。


    沈宗良手裏扶著藥箱,指尖仿佛還停留著她腿上軟滑的觸感,他很快撚散了。


    不知道她那位很開朗的男朋友,是不是個大度的人?如果得知她在領導辦公室待了一個中午,帶迴一條被勾壞的絲襪,和一道紅紅的、細長的傷口,他會怎麽樣?


    這種感覺對沈宗良來說可稱新鮮,又格外不堪。


    不該問她的,什麽都沒問出來不說,反而問出一身的怨氣。


    他在感情上歷來沒經驗,不知道事情怎麽就到了這個不上不下的地步?難道非要他掐著小姑娘的脖子,猙獰地質問她:「他憑什麽和你在一起?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你不知道嗎?你為什麽不能一直愛我!」


    沈宗良走到辦公桌邊撿了支煙,點燃送到嘴邊的時候,深深吸了一口,又邪性地笑起來,他大概離到這一步也不遠了。


    早晚有一天,他會撕碎經年的教養和沉穩,被她逼得做出這種事來。


    第70章 插pter 70


    且惠迴到辦公室, 關上門,脫下了那條被刮爛的絲襪,卷了卷, 丟進了垃圾桶。甚至等不到保潔阿姨來收拾,她自己把垃圾袋的口子束牢了,像怕有妖魔鬼怪跑出來。


    長大也有一個好處,就是在心理誘導著行動快出現偏差時,理智能夠及時地做出反應, 幫助她迅速把位置擺對。


    她的位置是集團一個普通員工,和大樓底下來來往往的江城小囡一樣,幹著一份體麵而枯燥的工作,迴了家, 還要承受不婚不生的輿論壓力。


    但這些都沒什麽的,與離開沈宗良的那種濃烈痛苦、累累傷痕比起來,撓癢癢一樣清淡。


    下午沒什麽事,且惠和幼圓打了個很長的電話。


    馮老師在那頭問:「奇怪, 沈宗良一點沒提你和他媽背刺他的事情嗎?」


    且惠也有同樣的疑問,她模稜兩可地說:「可能過去太多年了,懶得和我一個小孩子計較?他也不像是窄心眼的人。或者, 是還沒到清算我的時候?」


    幼圓笑:「他清算你有什麽好處嗎?沈叔叔是個唯利益論者,他的時間那麽金貴, 對他無益的事他不做的。」


    「他的時間金貴?」且惠聽著就忍不住冷嗤了一聲,「中午把我叫上去,工作沒有談多少,淨打聽王秉文了。」


    幼圓摸著下巴, 細細思索了好一會兒,「根據我的經驗, 如果他不是看上了小王同學的話,就應該是對你還有想法。」


    「你再亂根據一下看看呢?」且惠把手裏的紙巾揉得皺成一團,「分手的時候,我話都說得那麽難聽了,他還會有想法啊?」


    幼圓說:「男人骨頭都輕的呀,這是你講的。沈宗良也不能排除在外。可能他一開始沒有,但看你這幾年出落得更動人了,就又不甘心了呢。代入一下小叔叔的視角,他栽的樹,他澆的水,也是他施的肥,好了,最後樹底下坐了個小夥子。你窒息吧?」


    窗邊掛著竹製百葉簾,日光一格一格地落進來,被風吹得搖搖晃晃,看久了,且惠有種暈眩的感覺。她還是覺得荒唐,「沈宗良有可能會這樣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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