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有自知之明,遲鈍地搖頭:「不像話。」


    沈宗良掀開她的被子, 「那就穿好衣服下來,我不在家你就這麽睡。」


    且惠穿上拖鞋,係好睡袍去洗漱,腦子還沒開機, 舉著牙刷,要給鏡子裏的人刷。


    沈宗良給她扳了迴來, 「往你自己嘴裏送。」


    她刷了兩下,滿口的白色泡沫,朝他笑:「今天這麽早下班?」


    沈宗良聽不清,「洗漱完再和我說話,自己出來。」


    「哦。」


    他出去撥電話,吩咐隋姨:「把飯菜拿到臥室來。」


    隋姨驚詫道:「老二,你什麽時候到臥室裏吃飯了?」


    沈家規矩嚴,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上了餐桌,一家子都是鴉雀無聲的,更別說把飯菜送到房間裏了。沈宗良常說這樣蠻好,免了飯桌教子的鬧劇,各吃各的。而現在他要帶頭打破規則了。


    沈宗良嘆了口氣,「沒有辦法,養了個懶姑娘。」


    隋姨懂了,是睡了一天的且惠不肯動,她一撒嬌,老二也拿她沒轍。


    類似的事情,差不多隔幾天就會在家裏上演,沈宗良作風強硬,很有老爺子早年的魄力。但碰上他這個小女朋友,什麽主張,什麽原則,都要先退到一邊。就這樣,且惠還總說他脾氣兇,殊不知她已經是例外了。


    且惠洗完澡,換了條棉質睡裙出來,頭髮鬆散地挽著。


    她聞見一陣飯菜香味,聳著鼻子走到珠簾外,「好香。」


    「來吃飯。」沈宗良張開膝蓋,坐在桌邊,「這幾個都你愛吃的。」


    她坐下後,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塊魚,「噢喲,味道正宗的。」


    為了她混亂的作息,仗著年輕,丁點不愛惜身體的行徑,打進門起,沈宗良就積蓄了一肚子的火氣。


    但現在,就這麽被她一句話打消了,轉過來笑起來。


    他拿起公筷,又給她剔下一塊來,「多吃一點。」


    「嗯。」餓了一天,且惠吃得高興,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態度,還體貼道:「你也吃啊。」


    沈宗良這才喝了一口湯,他隨即抽題問:「我這些天不在,每天跑步了吧?」


    且惠搖頭:「沒有。你都不在家,我裝給誰看。」


    他從碗裏抬頭,「合著讓你跑步,是為了我的身體是不是?要演給我看。」


    且惠把口裏的飯咽下去,她嘟著嘴說:「你昨天教育我的,兩個人相處要坦誠,不能說瞎話,怎麽說了實話也不行啊?」


    沈宗良被噎得當場捂住心口,嘶了一聲。


    且惠趕緊放下碗,坐到他身邊,伸手順了順,「沒事吧?」


    他按下性子,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沒有跑步,那調理腸胃的藥呢,有沒有按時喝?」


    半天沒聽見迴答,沈宗良緊抿著唇,轉頭看她。


    且惠扶著桌沿,「聽實話嗎?」


    「說。」


    「沒有,倒了一半,喝了一半。」


    「.......」


    沈宗良幾乎要被氣笑了。


    虧得他還時常誇口,說且惠是如何地令人省心,又乖巧。


    敢情她身上那點反骨全用來對付他了。


    已經發生的事,他也不想再追究了,多說無益。


    沈宗良麵無表情的,指了指她的座位,「好了,坐迴去,先吃飯吧。」


    且惠看了看他,有點害怕,「你不要緊吧?」


    「沒事。」沈宗良給她盛了一碗湯,「隻是想到了我爸爸。」


    命運的迴旋鏢終於落在了他身上。在他不聽話,也不服管教的時候,老爺子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現在他也體會到了。


    還沒吃完飯,且惠想起昨天給他買的東西,匆匆放下筷子。


    沈宗良喊了一聲,「吃飯呢,去幹什麽?」


    她從包裏翻出來個盒子,又跑迴來。


    且惠捋了捋頭髮,推到他的麵前,「送你的,新年禮物。」


    沈宗良拆開,是一條灰色領帶,和他的西服顏色很搭。


    隻是上頭的logo太明顯,日常戴出去開會不方便。


    但他還是高興,總算笑了笑,「很好看,謝謝。」


    「你喜歡就好。」


    且惠又重新坐下,過了會兒,沈宗良才反應過來。


    她買了東西,但他昨天並沒有收到消費簡訊。


    他問:「這是你花自己的錢買的?」


    「對啊,哪有送東西花別人錢的?」


    沈宗良又拿起領帶來,「你哪裏來的這些錢?」


    且惠舉著湯匙說:「我在你這裏住,你又不要我交夥食和住宿費,多少有一點。不過,買完這個以後,我就沒錢買機票迴家了,你給我訂好不好?」


    沈宗良囑咐她:「下次再要買,用我給你的那張卡,機票的事我來處理。」


    「嗯,知道了。」


    沈宗良給她買了一張飛江城的頭等艙,在這周日的下午。


    他送她到機場,又親自推著行李箱,陪她到了安檢口。


    且惠扶住手柄,「好了,你快迴去吧,我走了。」


    沈宗良用指背劃過她的臉,「到家給我報個平安,好嗎?」


    在他身邊這麽久,對於沈宗良的心思,她大概能揣摩一點。


    他說話從來不大聲,調子永遠四平八穩,像新聞社發言人。


    像現在這樣又緩又柔的聲音,且惠隻在床上聽過。


    她猜,沈宗良可能有點捨不得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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