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何為天,民為天,萬民匯聚之地,便是王城,天都的大王,便受萬民愛戴,是坐擁江山的一國之君。


    江山又並不代表整個天下,一方霸主皆可稱王,界陽府,地處西川,邊緣是海,天都王朝占據大陸整個西南麵,上下已過千年,大小戰事卻無法撼動分毫。


    天都的王,號稱天啟王,人言他受命於天,不沾別國君主暴戾之氣,那葬靈閣正是位於天都之角的懸崖之巔上,戴罪之人,按罪行依次分列層次,普通的人命案,當地便可自行處置,一旦驚動天啟王,便就是舉國皆知的大罪,當押往葬靈閣接受天譴。


    孟飲秋怎知自己將要大難臨頭,他一心報恩於陸晴霜,不想這幾日,打去了那小城之中,災難就接連不斷,如今吊著一口氣,胡大人連他所犯何罪都未講明,便就活生生將他抓來,路途上折磨得半死不活,眼下渾身上下體無完膚,連個郎中也沒有。


    沉重的鐵鏈,將孟飲秋雙手,雙腳,牢牢鎖住,獨自一個被關押在此,牢房封閉,唯有一道天窗流動著外界空氣。


    行囊在路上便已丟失,想是他失去知覺之時,便就遺失在了路邊,行囊內是孟父給他備好的一些銀兩以及幹糧,現在孟飲秋胸口發燙,渾身沒有絲毫氣力,懷中的那支綠簫也不知所蹤,他縱使心疼,卻也無力迴天,現在幾乎連張嘴吃飯的力氣也沒有,手腳更是抬不起來。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所有的苦,都是虛幻的,可那渾身上下刺骨般的痛楚,卻叫他不得不清醒,他恨不能一死了之,在所處的環境之中,他的心,再也沒辦法去管什麽直視蒼穹的傲氣,他從來就不視死如歸,相反,在那小城牢獄之中,他絲毫沒有放棄希望,惜命如金的孟飲秋,最後一絲堅持,頑固,也在那黃沙遍地的路途之上,給磨滅了。


    心中的火,被無情的撲滅,沒有任何緣由,沒有任何人提醒過他,就那麽突然而然。


    整整一天,這一夜不知怎麽挺過去的,沒有一人來這牢中,沒有一人與他說話,更沒有人,解釋給他聽。


    他想聽的,比如自己為何在此,所犯何罪,就算死,總得讓他死得明白。


    ……


    界陽府,大街小巷中,夕陽落下,孩童被母親叫喚著迴家,不許在外停留嬉戲,這幾日很亂,還不知會發生什麽,連家中長輩都日日提醒吊膽。


    一個穿著樸素,樸素到再不能樸素的男子,髒亂不堪的頭發,髒亂不堪的衣衫,兩手空空,長發蓬亂的遮掩住麵孔,赤著一雙黑漆漆的大腳丫,悠閑的漫步在街頭。


    他隨意扯下一張黃紙告示,潦草的看了一眼,便將其扔掉,黃紙隨風飛舞,愈飄愈遠,淡出街頭。


    男子並未停息,自東街走到西街,漫無目的般,撿起清晨市集上遺留的菜葉,布滿蟲眼的菜葉,胡亂的塞進嘴中,吃得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他輕車熟路,仿佛一直以來,就是如此過活,看上去與乞討者並無兩樣,隻是腳步沉穩,舉手投足間看似平平無奇,卻隱約飽含著強健的氣息。


    夕陽後,夜色將近,自打告示貼出,夜晚更是鮮有人跡,這男子見人就笑,伸手討錢,對方不給,便做出兇惡嘴臉威脅,若是哪日心情不壞,倒是不會讓人見到其兇神惡煞的一麵,隻道人皆有緣,不願施舍之人,他倒也不怨。


    “小爺我一天死一迴,一夜活一迴,日日夜夜,快樂似神仙。”


    不知不覺,竟唱起了歌,沿路方向,但凡貼有告示的,全被他張張撕落,後不知是何人告狀,也許是身在家中看見這人怪異舉止,便匯報給了當地官差。


    官差自然又匯報給了那管轄此地的胡大人,胡大人一聽,這還得了,速速命人將那不知死活的人抓起來,結果一下就出動十幾餘人。


    在夜色立刻就要來臨的前一會,那男子還在哼著小曲撕著告示,樂此不疲,隨心所欲。


    等十多個人將他團團圍住時,他尚不知所謂,甚至都沒看那些人一眼,直到別人一起上前將他擒拿住,方才驚唿自己無罪,自己無罪。


    但是他卻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十分的配合,甚至於抓捕他的那些人,麵麵相覷表示不理解這人目的是什麽的時候,他還笑著說:“勞駕各位兄弟,辛苦,辛苦了。”


    咧開嘴笑,好似此刻是與眾人敘舊,輕鬆快活,沒有一丁點的壓力以及畏懼。


    胡大人知曉情況後,氣的胡子都歪了,都不審視他,直接便將那男子當做刁民給打入大牢。


    待他進了大牢,比起撕告示的那會,更為開心,等押捕他的幾個人離開時,他還笑著揮手告別,末了還問了句:“各位兄弟,明日飯菜什麽時辰能上?”


    沒有人迴應他,都暗罵他是個瘋子,這大牢豈是說進便進,一旦進來,出去可就談何容易。


    到了夜裏,打更的在外拉著嗓子報時,他就在牢裏吼著嗓子唱歌,唱得十分難聽,把他的“左鄰右舍”擾得睡不著覺,紛紛示出拳頭說他再要吵鬧,便賞他頓飽飯。


    可是男子不怕呀,逮到一個直唿自己唱歌難聽的,便將臉貼著柵欄,盡量去湊近對方,並同時以威脅的語氣指著對方厲聲道:“這位兄弟,我有心唱歌給大家解解悶,你不喜歡就算了,還要出言不遜,可是不把我風百柳放在眼裏?”


    那人見自己被威脅,本來倒是不想多管閑事,但同樣身在牢中的他,在外麵何嚐不是讓尋常人聞風喪膽的市井之徒,又怎能容忍自己被人壓一頭。


    接著便嗬嗬笑道:“哦,原來你是風百柳啊,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剛剛說話多有得罪,我重說,我重說。”


    風百柳眯起眼睛,雙手叉腰,正自鳴得意,誰知對方卻突然狠狠的呸了一聲:“老子還雷千刀呢,你聽好了,我,說,你,是,個,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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