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剛剛成年的男人因為以前的一些經歷,有著超乎尋常的表情管理;絕大多數情況,他臉上的表情都止步於「沒有表情」,你會在很多時刻知曉他是一個「男人」,青澀與成熟在這張臉上有一種協調的平衡,而你在某些時刻又會窺得他是一個「少年」,比如現在,正是後者的情況。


    在女生的視線裏,沈子燭現在的表情實在過於有漏洞了。


    瞳孔略有潰散,目光不與她對視,而是朝著虛空的某一點遙望,眉心稍緊,唿吸沉而緩,很明顯是在壓抑某一種出於本能的情緒——盡管她無法猜出這種情緒是出於什麽。


    沈子燭的臉上浮著一層很淺很淡的紅。


    非嬌非媚,反倒帶著一股輕淺的——羞恥?


    女生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往後打了一眼,確實什麽都沒看見。他們所在的角落沒什麽人路過,唯一走過的也隻是些匆匆過來解打電話的人,很明顯他們與沈子燭此刻的異常沒有關聯。


    那是因為什麽呢?


    「……不用。」沈子燭舌尖用力抵了抵牙根,用正常語調迴應了女生的擔心。


    盡管這種奇怪的感覺已經出現了接近十分鍾,但他依舊非常不適應這一種,被陌生的手,在身上隨意遊走的情況。可不管怎樣不習慣,沈子燭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在這長達十分鍾的「騷/擾」下,他居然能夠判斷出對方此時正在做的行為。


    比如沖洗,比如塗抹沐浴液,比如發泡,比如清洗,比如……


    比如……


    沈子燭腦子有些發空的感受著這種陌生的感覺。


    他不明白,為什麽人會有這樣的……


    這樣的感覺?


    自己的關鍵所被掌控,無所適從,又下意識想要……感受?的感覺。


    「……」


    而在陌生之外,麵對女生的眼神,沈子燭身上更不由生發出一種發燙的羞恥感。


    不管環境如何,沈子燭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標準的「君子」,亦或者說「體麵之人」,這種人最大的特徵是對於「自我」的絕對驕傲,他們的骨子裏有一條不可跨越的線,這條底線指引他們的生存與行為模式,而後,讓他們變成這樣一個人。


    自尊、禮儀、尊重、尺寸……


    該拿的不該拿的,該得的不該得的,該做的不該做的……


    沈子燭心裏都有明確的界限。


    這些界限讓他變成現在的沈子燭,也讓他……在遇到這種情況後,變得格外的,無措。


    這種無措往往隻誕生於幼兒初生智慧之時,如同第一次麵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所會出現的那樣,這種無措在十八年後的今年,以一種相當奇妙、大膽又荒唐的方式出現在了沈子燭身上。有一隻荒唐的手,將一些荒唐的事,隱晦又緩慢的,以他為載體,公開「展示」在了這個世界,展示在了一個——具體的,人,的麵前。


    然後,他被逼迫意識到:


    他正在一個陌生人麵前被一隻無形的手擺弄。


    而更荒誕的是,他竟不覺得憤怒。


    因為,他從這隻手裏,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特意的、居高麵下的傲慢。


    「……」


    嗡嗡。


    手指間傳來手機觸屏的感覺,隨後,口袋裏的手機忽然發出震動,是電話提示。沈子燭鬆了口氣,甚至沒看來電者是誰,便與女生說了聲抱歉,轉身到更遠處接電話了。


    然而,電話接通,裏麵的聲音以及聲音說的內容,又讓他再次愣了一下。


    ……


    「餵?」電話對麵傳來的赫然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對方似乎剛結束沐浴,鞋子踩在地上發出的有些濕漉漉的聲響很明顯從電話裏傳到了沈子燭的耳朵中,很快,那人打招唿道,「是我。陳理。」


    「陳先生?」


    沈子燭開口,被折騰了十幾二十分鍾的聲音此時聽上去略有疲憊,不過還是帶著很明顯的訝異:「您找我有事嗎?」


    沒記錯的話,他才剛走幾小時吧,是在醫院漏拿了什麽東西嗎?


    「哦,小事,沒打擾到你吧?」陳理道。


    「沒有。」沈子燭看了眼女生,又往前走了幾步,確定電話裏的內容不會她聽到後,才道,「什麽事?」


    「就剛洗完澡想到一件事,明天你們劇組殺青,有殺青宴是嗎?」陳理道。


    洗澡……


    這個詞讓沈子燭不受控製地想到了十幾分鍾前的某些迴憶。


    如果剛剛那隻手是屬於陳理的……


    他……


    不,等等,停。


    沈子燭強行壓下自己的聯想,就陳理的問題迴憶了一下。殺青宴麽……似乎確實聽見聊天時有人提到了這件事,他想了想細節,而後點頭確定道,「是。明天晚上。」


    「噢,」手機似乎被人放在了桌麵。陳理的聲音變得有些遠,他應該在用毛巾擦頭髮,細微的摩挲聲裏,他聽見陳理笑道,「那,替我嚮導演要個位置,說我想來蹭一頓飯,可不可以?」


    「……」


    帶著笑意的聲音像是沾水後輕微漏電的電器,在沈子燭耳邊盪出一層漣漪,輕而麻的感覺讓他不自知地抿了抿唇。


    「……可以,」沈子燭道,「但導演不一定會信。」


    沈子燭在劇組裏的身份,大概就是跑腿的、打雜的這一類身份,連個炮灰群演都沒怎麽演上,這種地位的人和導演說幫陳理帶個話,聽起來效果很像是「貧窮的我認識了一個世界首富朋友」,導演會相信這種話,才是怪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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