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風吻上他的眼角,又親上他的麵頰,淚珠都被謝臨風含住。晏病睢被親得力氣盡失,身子滑了下去。水花四濺,謝臨風碰上他的背,再撈住他的腰。


    「嗯!」


    晏病睢整個身子都要離開水麵,這讓他猝然失了分寸。他推著謝臨風,卻無濟於事,謝臨風挨著他,讓他整個人都貼進懷裏,被打濕了衣裳也不在意,謝臨風聲音低啞,問:「你適才說了什麽?」


    水珠沿著背脊滾落,盈在腰間。晏病睢的目光中都是淚,他裏麵盛著謝臨風的模樣,用一種服軟的語氣說:「……我好冷。」


    水還殘有餘溫,屋子裏卻溢滿冷氣。泡在水裏還感覺不大,離了水便有風吹過,凍得晏病睢幾下瑟縮,謝臨風難得心軟,將他放迴了水裏,可晏病睢卻更狠地發起抖來,卻不是冷的。


    謝臨風俯下身子,墨發都垂進水裏,他並不介意被晏病睢揪在指間,那輕微的疼痛皆是晏病睢對此的迴應。


    謝臨風的小臂將花瓣攪成水暈的模樣,晏病睢雙腿合攏,又鬆開,一如他反攥著謝臨風那條項繩的手。他無法抑製地蜷曲著手指,一麵說著「不許摸」,一麵又將謝臨風拽得更低。


    他的聲音好輕,像在啜泣,也像在控訴。可他仰頭喘|息,眼眸半斂,看向謝臨風時的目光似是瀲灩的溫水,那紅暈遍布的眼尾微微上揚,像是在笑。


    謝臨風逼近他耳畔,低聲說:「你騙我。」


    晏病睢拽著他,和他碰唇,散開淺笑:「不許就是不許……嗯、可……可我若不裝糊塗,你又怎會——」


    又怎會以為自己得手了。


    然而他話沒說完,就被謝臨風抬高麵頰狠狠吻住了。


    謝臨風親得沒有半分憐惜,手掌在水下更加放肆。晏病睢的話不僅擊潰了謝臨風的防線,還將謝臨風拉入了苦楚界。


    謝臨風蹭著他的耳側,呢喃道:「我恨你……」


    一切都是晏病睢故意的。


    謝臨風的恨讓水花翻攪,還讓晏病睢在自己手裏發抖、挺腰、求饒,可這都成為不了對付謝臨風的手段,他早上過一次當了。


    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都是偽裝,晏病睢動動手指,就能將謝臨風勾迴來,也能將謝臨風推開。


    真是可惡。


    謝臨風令他顫慄,也令他心碎。那眼淚卻再也不能賺取謝臨風的同情,謝臨風道:「我恨你……」


    他一遍遍說著「恨」,讓這個字的威力變得很大,晏病睢招架不住,在嗚咽中變得潮濕……汗水和淚水都滾落下來,晏病睢在力氣盡失的前一刻摟住謝臨風的腦袋,他失神地哽咽,說:「不要……」


    謝臨風就親他:「不要什麽?」


    「不要……」晏病睢脫口而出,「不要忘記……」


    他在安撫謝臨風,卻仿佛是說給自己聽。


    門外雨落菲菲,寒夜裏的亭下燃著根落寞的燭火。明明互相有對方作伴,卻各自都覺得孤零零的。


    蛋生難得安分呆在一處這麽久,它難過地盯著那扇設了禁咒的門,所謂「謝兄」的光環在這個雨夜裏掉落得幹幹淨淨,謝臨風又成了那隻「野鬼」,順帶被一鳥一龍交替著問候了祖宗。


    蛋生向來以吃和睡為驕傲,吃得多,睡得死。可今夜不知怎麽,它竟在桌上輾轉反側了一宿,第二日聽見門輕開的聲音,竟遽然炸醒過來。


    蛋生跳下桌子,要去喊霜靈子,怎料霜靈子徹夜未眠,比自己更快發現了情況。


    蛋生疑竇叢生:「奇怪,從前沐浴都是我來倒水,師父今日瞧著更病懨懨了,怎麽還自己親力親為?」


    霜靈子縮在角落裏,心灰意冷:「別問我。」


    蛋生正要開口,霜靈子又說:「也別問他。」


    第49章 攪黃


    閣樓門前斜靠著個鮮紅的身影,霜靈子目光一轉,立刻懸崖勒馬,拉起蛋生,說:「走,走!快走!」


    然而為時已晚,蛋生不過腦子的怒吼已經到了謝臨風的耳朵裏。


    蛋生新帳舊帳一起算,破口大罵道:「死鬼,臭鬼!你龍大爺在外麵淋了一晚上的冷雨,你倒好?睡我的床,還睡我的——唔!」


    「哎呀你可真是糊塗蛋!你的床在樓上,誰睡啦?」霜靈子雙指夾著蛋生的嘴巴,讓它拳打腳踢,隻能亂叫,「殿下早,你也早......早啊!」


    謝臨風姿勢散漫,並不介意暴露自己昨夜沒睡好。他懶散地揮手:「我已托人在鎮上打點好,西湖甜糕管夠。」


    「……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管你什麽西——」蛋生火冒三丈,聞言一怔,它疑心生鬼,悄咪咪地問:「……啥意思?」


    霜靈子:「……」


    霜靈子麻木地行了個禮,將蛋生掛在胳膊上,風風火火帶走了。


    那邊影子都快跑沒影了,這頭晏病睢還在仔細倒水。他將水分批灑了好幾個地方,腦子裏全是漿糊,進進出出了半晌,都還是神誌不清的迷濛態。


    他拎著個空桶,又要去倒水,被門口的謝臨風攔下接過。


    晏病睢眼尾還有紅暈,謝臨風指腹一擦,問:「……怎麽消不了?」


    「問我嗎?」晏病睢聲音還是啞的。


    他臉色遽轉,目光又變得涼涼,謝臨風一時端詳起他來,竟比之前還要新奇。


    晏病睢錯開視線,說:「別看。」


    謝臨風笑了下,摁住他的後腦勺,俯身在他眼尾親了下,這不親還好,一親上去,晏病睢那張漠然置之的麵具又可憐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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