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的正對麵是一麵巨型熒幕電視。


    冉寧寧走到沙發跟前抱臂坐下,對韓至不搭不理。


    料定了他現在不能亂動,冉寧寧讓自己徹底無視他。


    電視遙控器就放在沙發對麵的茶幾上,冉寧寧點開,故意加大音量。


    法製頻道主持人洪亮的嗓音徹底壓蓋了韓至的講話聲。


    其實,冉寧寧平時也不好看這類的節目,這時候不過是賭氣故意漠視韓至罷了。


    眼睛雖然死死盯著屏幕,可也不過是擺個樣子罷了,哪裏是真有心思在看。


    “糟糕,滾針了。”


    韓至這一唿聲成功引起了冉寧寧的注意。


    針管滾針,血液就會迴流,嚴重了還會感染發炎。


    這麽一想,冉寧寧趕緊迴到他的病床旁,隻見韓至捂著紮針的手背,她小心翼翼的掰開他的手指。


    透明的細管裏隻有無色的液體流動,手背一片平坦,哪有滾針?


    冉寧寧甩開他沒有紮針的那隻手,“你又騙我?”


    說著轉身要走,韓至伸出手臂,從背後抱住她,冉寧寧跌坐在床沿。


    這時候的冉寧寧正惱著韓至,怎麽會讓他這麽抱著。


    她不停地去掰韓至的手臂,哪成想,冉寧寧兩手齊上也掰不開韓至的一隻手。


    電視裏不斷傳來主持人播報新聞的聲音:


    “本台訊,日前堪拉某單位跨境破獲一起販賣火曼羅的案件,主要嫌疑人阿依莎被引渡迴國。


    在經過多日的調查取證,公檢部門正式向法院提出訴訟,本案於今日開庭……”


    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來。


    電視裏,阿依莎的麵容一閃而過。


    不再是無懈可擊的妝容,而是麵無表情、垂眸不語。


    冉寧寧看不出來阿依莎是否真的有悔過之心,可是,不論如何,她都該為此付出代價。


    “是不是一切都結束了?”


    冉寧寧無意識的問出口。


    韓至一反剛剛嬉皮笑臉的樣子,整個人變得嚴肅深沉起來。


    結束?


    阿依莎的落網不是結束,修彥的退出不是結局,還有一個又一個的特殊崗位的警察在負重前行,緝查火曼羅的終點不是抓住所有的販賣者,而是所有的人遠離火曼羅,多希望不要再有一個又一個的席勝,也不要再出現像彤彤這種情況的孩子。


    “寧寧,你去向護士借一個輪椅過來。”


    韓至突然說了句不相幹的話。


    這個時候的韓至跟平時的樣子很不相同,他的臉上沒有了那種輕鬆的笑容,而是有淡淡的愁緒。


    冉寧寧依言去做。


    輪椅推過來之後,韓至掀開薄毯就要動彈。


    冉寧寧攔住他,“你要幹什麽?”


    韓至現在的情況不能隨意移動,容易碰到刀口影響恢複。


    韓至捉住她的手,“陪我去看個人。”


    冉寧寧蹙眉,“非要這時候去?等你傷口好一點再去不行嗎?”


    什麽人非要讓他去見,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惦記。


    韓至拍拍她的手,“去了你就知道了,放心,我有分寸。”


    什麽分寸,冉寧寧看他這副樣子就是不知輕重。


    可是韓至執意要去,冉寧寧也知道自己攔不住,隻好又找來了兩個護工。


    在護工的幫助下,韓至坐上輪椅。


    好在韓至不是‘長途跋涉’!


    冉寧寧推著他乘電梯到了樓上的重症監護室。


    看到玻璃窗後的人,冉寧寧才知道原因。


    廖穎穿著一身無菌服正在幫修彥擦臉。


    修彥的情況在韓至第一次清醒的時候就大致知道了一些。


    銳器穿過胸腔,傷到動脈引起大出血,不好幸好搶救及時,現在沒有生命危險,可是人一直在昏迷。


    “修警官怎麽會變成這樣?”冉寧寧喃喃問。


    從來沒有人向冉寧寧講述過她昏迷之後的事情。


    再見韓至的時候,因為席勝的犧牲和韓至的受傷以至於讓她忽視了其他人。


    比如,修彥。


    席勝的追悼會上修彥沒有出現,是不是那時候他就受傷了?


    冉寧寧摸摸陪著韓至。


    修彥現在這樣,韓至一定很擔心。


    難怪他非要過來。


    韓至沉沉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那個身影。


    如果說韓至這段時間瘦削許多的話,那修彥如今的狀態就是骨瘦如柴。


    一直使用營養液,他的麵頰顯而易見的消瘦,麵骨突出,臉色蒼白。


    當初,方健權和郭靄一起參加了席勝的追悼會,隻是他們不便久留,匆匆離去。


    臨走前郭靄鄭重對他說:“你和修彥,你們兩個必須平安無事。”


    這條路上倒下的人太多了。


    犧牲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可是,郭靄依舊會繼續前行,守住腳下的這一寸寸土地,這就是他的使命!


    就在這個時候,重症監護室裏的廖穎發現了他們。


    她向玻璃窗外的人招招手,留戀了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在輕撫他消瘦的臉頰之後廖穎才出來。


    “三哥,你怎麽來了?”廖穎摘下口罩問。


    “他怎麽樣了?”韓至的眼睛還望著病床上的人。


    “鍾姨說,這兩天應該就會清醒。”


    廖穎慶幸,修彥能活著。


    迴想當時他迴到堪拉的情況,廖穎仍然心有餘悸。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要失去他了。


    當時,修彥連遺言都留好了。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廖穎才明白修彥之前為什麽一定要說分手。


    修彥遠調堪拉的原因是因為想自己闖出一片天地,可是在堪拉的這些年,他見到了太多的生死離別。


    堪拉的悲劇太多,那一刻,修彥想守護這一片土地,可是又不願廖穎和他一起吃苦,所以才非要分開。


    可是,在九加的那段時間,親眼見到冉寧寧的遭遇,他突然明白,沒有誰是真的可以置身事外,你越是把她往外推,也許她就越會麵臨危險。


    那一刻,修彥想明白了,不論將來如何,他都不會再放開廖穎的手。


    在粟壩,當他身受重傷時,他心裏最掛念的人就是廖穎,那時候,他堅持清醒的神誌,在見到廖穎的第一麵,他對她說了一句話:“不要難過,如果我死了,你要忘了我,好好生活。”


    那一秒,廖穎差點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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