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作和原來一樣,應付狐朋狗友的邀約。


    他的家裏擺著兩張遺像,一男一女、眉眼與汪工有幾分相似——


    他每天上香,擺供菜。


    躲藏,以及每天固定地、往水杯裏丟一片泡騰片。


    他喝的泡騰片,都裝在一個白色、被撕掉標籤的管子裏。


    羅敷趁他不注意時,忍著噁心翻過垃圾桶。


    她撿到了那張被特意團起、丟掉的標籤。上麵寫著:


    乙醯半胱氨酸泡騰片。


    夜深人靜時,她偷偷搜索了這個名字——


    用於治療分泌大量濃稠痰液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肺氣腫。


    羅敷嚐試過問汪工:


    那條新聞,究竟是季庭柯的授意——


    還是。


    「你跟季淮山之間,有過什麽恩怨。」


    汪工拒絕迴答這類問題。


    他總是在羅敷問出口的下一秒,用怨毒、犀利的目光投向香灰未燃盡的供桌。


    在當下,汪工掛斷了與季庭柯的通話之後。


    她不經意地,多問了一句:


    「老地方,是什麽地方?」


    汪工抿了抿嘴,說:「你猜。」


    羅敷猜測過很多可能性。


    魚加麵館、老水貨市場、後兒坪。


    但她沒想過,汪工和季庭柯膽子能那麽大。


    他們所謂的老地方,就在盛泰輕合金工廠、爆炸的那片一期項目廢墟內。


    臨出發前,汪工隻帶了一個牛皮紙袋。


    透過紙袋,似乎還能窺見其中、方正的四個角。


    那裏頭,似乎神神秘秘地、藏了本冊子。


    **


    盛泰輕合金工廠,剛重新開工不久,就在今天上午、老闆季淮山被帶走後,再一次停工。


    隻是這一次,誰也無法確定這停工,是暫時的、還是永久性的。


    廠區大門緊鎖,一個人也沒有。


    汪工帶著羅敷來到一處低矮的牆,他手腳並用地爬上、出於人道主義,剛想拉女人一把——


    羅敷已經利索地翻了過來,她拍拍手心裏的灰,輕輕嗅了嗅鼻子。


    這是離一期車間最近的牆頭。


    還沒走近,羅敷已經聞到了滿地的焦土。


    是化學物品燃燒後又被清理的味道,見縫插針地往鼻子裏鑽。


    這裏滿目瘡痍,早已分不清原貌。


    但汪工還認得,他指著一個搖搖欲墜的門框說:


    「這兒,以前是跟單文員的辦公室。」


    又指著炸毀最嚴重的部分:


    「這兒,是以前的鑄造井。」


    …


    「這兒,是以前、季庭柯下來巡查的走廊。」


    過去,汪工總會在季庭柯下車間的時候找機會偷懶。


    對方總是帶著一頂紅色的安全帽。


    他知道,他對他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好像現在,分明季庭柯才是早一步抵達車間的那一個。


    他分明看見汪工帶了人來,卻還是沉住氣地,等他率先掀開那層霧。


    汪工不再為羅敷介紹。


    他對著空蕩蕩的廢墟喊了一聲:


    「出來吧——


    我帶了你想要的東西。」


    前夜下過雨。一期車間頂早被巨浪沖掀了,「啪嗒」、「啪嗒」地向下滴水。


    像催命的符號。


    季庭柯在第三聲水滴落下時,走了出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羅敷。


    更準確地說、是盯著羅敷手中的相機。


    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她了。再見、心還是不可抑製地快速跳動。


    「你沒有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這句話,和誰都說得通。


    和半路跑迴來的羅敷說得通。


    和擅自帶人來的汪工,也說得通。


    但最終接腔的,還是汪工。


    他說:「違背約定這事兒、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三天前的晚上,你故意將東西漏給我、讓我一把火燒了,我答應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動手,一定會將證據捅出去。」


    汪工說:「那才是第一次。」


    季庭柯終於將目光從羅敷身上挪開來,淡淡地、反問汪工:


    「哦,是嗎?」


    「那麽——」


    他又迅速瞥了眼羅敷:


    「她到魚加麵館、上工的第二天。」


    羅敷頭一迴,跟著季庭柯學習做麵、又險些搞砸的那一次。


    「外賣平台接單——郝國平、煤一中家屬院一單元。」


    「那樣的舉動,究竟是屬於挑釁、還是陷阱?」


    他早該猜到:


    如果不是羅敷,那隻能是汪工做的手腳、故意捅到了他和羅敷眼前。


    汪工知道郝國平、又從父親口中聽說過煤一中。他知道季庭柯當時,正在懷疑女人的來歷。


    他不怕事大。甚至,借刀殺人、期冀舞得越高越好。


    隻是他沒想到,季庭柯會信任羅敷那一句:不是我做的。


    她說:「是我做的話,那就太明顯了。」


    「你怎麽敢肯定,隻有我一個人盯著你?」


    因著這半路插刀的記者,季庭柯提早一步、對汪工存了戒心。


    男人走近了一些:


    「你恨季淮山,我也是。」


    「你想讓他倒台,我想讓他死。」


    「我們之間,除了沒有挑開天窗說亮話以外,沒有任何衝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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