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剛扒開雪,她又結了層冰,他敲碎了冰,她又長了冰刺,他擰斷冰刺,她又封了層冰。


    如此循環往復。


    稚嫩的聲音從冰裏傳出,悶悶的泛著冷意。


    「出去。」


    萬岐看著她縮在雪裏,皺著眉苦笑道:「你還沒出來,我怎麽能走。」


    覃桉縮在雪裏沒有說話,他隻得抹開雪,敲了敲那塊冰,冷冽的聲音軟了下來,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你快出來,我拉著你走。」


    他的麵容被冰層模糊,聲音透過冰層,滲入到覃桉的耳中,讓人聽不真切。


    「你再不出來,我就連冰帶雪的抱走了。」


    萬岐又叩首敲著冰層,覃桉沒有理他,隻是縮著身子,仍舊沉浸在方才的憤懣和記憶的混亂中。


    若長庚的本意是想讓她沉溺識海,那長庚確實做到了。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出去,麵對這一切都是假象的事實。


    讓一個孤零零的小孩嚐過被喜愛的滋味,再把她扔掉,告訴她,他們是另有所圖。


    這對年幼的覃桉來說是最不想接受的現實,哪怕她在幾歲時已經在覃靈淵那嚐過這種滋味。


    「抱歉,是我方才言重了。」


    男人的聲音隔著冰層傳來,聲音仍舊模糊,但覃桉卻聽得不是滋味。他說的也許是事實,不過是直接了些,直接到她不想就接受罷了。


    覃桉抬起眼睛看著他,透過冰層,他的身影通紅一片,都是血漬,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而傷了別人,況且她現在也沒有任性的資本。


    覃桉的眼神逐漸暗淡下來,她嘆了口氣,緩緩站起,冰層在她起身時破裂,但雪仍在下著,她沒有說話,更沒有去搭萬岐伸出的手。


    她獨自一人往前邁了一步,她走出了識海,走出了深淵。


    *


    不知過了多久,覃桉緩緩的掀開眼皮,入眼而來的是一個模糊的背影和燃燒的火焰。


    識海的內容逐漸湧入腦中,他的話語像珠子般一句句跳出。


    一個素未謀麵的人可不會這麽關心自己。


    他口中所說的位置,是曾經的萬岐。


    她迴憶著他說的話語,慢慢確認到。


    是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萬岐。


    那識海中坐在她旁邊的,是什麽?一隻..蛾子?


    想到這覃桉有點噁心,她捂著腦袋開始想著自己都說了什麽話,十幾歲的小覃桉把對萬岐的態度全都暴露給了一隻...一隻蛾子?


    一隻蛾子!


    她捂著頭,心中已經開始罵罵咧咧。


    覃桉坐直了身體,環顧四周。


    她身處洞中,洞頂吊著許多蟲繭,洞裏坑坑窪窪,像極了蜂巢,火舌舔舐著蠶絲,紛紛揚揚。


    萬岐站在火光前,迴頭瞧了她一眼,覃桉立刻閉上眼睛裝睡。


    萬岐見她還在睡,便放心的從火中將長庚拽了出來。萬岐蹲下身子,銀飾在火苗中反襯出橙黃的光。


    他的視線與火交融,眸中冷意卻無法被火融化。


    長庚的本體隻是隻蛾子精,但因吃了藥人,再加那不知名的紅蝶,讓他修為劇增。


    萬岐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段能殺死所謂的「河神」


    不過他也不在乎,他現在就想將人殺了,再踩上兩腳,扔進河裏。


    長庚被燒的奄奄一息,半個身子都成了焦狀。黑蛛密密麻麻的攀上他的脖頸,咬斷了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聲。


    萬岐半蹲在地上,修長的手指輕點他的臉,一隻黑蛛倏然從他袖中爬出,比他手掌咬稍稍小些,它吐著毒液,黏在長庚的臉上,另一隻黑蛛咬著他的臉皮,開始一點點啃食他的皮肉。


    萬岐五的指尖敲打著銀飾,神色淡漠,隻是垂眸瞧著,一字未發。


    躺在地上的長庚眉頭微皺,喉中嗚嗚作響,微微聲哽咽。


    他的臉因啃咬變得血肉模糊,萬岐蹙著眉,將他的頭摁在水裏涮洗,又將他撈出,一遍又一遍。


    漸漸的,那攥著後頸的手力氣也越發的大,直到那怒意在不斷涮洗中平息。


    最終他勾著笑,一把掐斷了他的脖頸,長庚的頭顱冷不丁的落入水中,發出咚的聲響,濺起了血花。


    萬岐洗淨了手,這才從方才的情緒中拉迴,他緩緩的迴過頭去,正好對上覃桉直白的目光。


    萬岐的身子一僵,神經頓時緊繃起來。


    他看向覃桉的雙眸,那雙小鹿一般眼睛,此刻除了水潤靈動,卻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緒,比如害怕,恐懼,厭惡。


    她甚至沒有什麽表情,神色平淡如水。


    萬岐準備開口試探她的情緒,她卻忽的開口,微微帶了些甜意的嗓音,此刻聲音平緩。


    「你還沒碎他妖丹。」


    聞言,萬岐直起身子,揉了揉手腕,輕笑道:「多謝川姑娘提醒。」


    覃桉就那麽歪著頭看他,那個表情似乎在說。


    你怎麽還不動手?


    萬岐對上她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好似她怨氣更大。


    覃桉確實怨氣很大,大的不止一點。


    長庚見了她內心深處的東西,她脆弱的一麵全部暴露了。那幼稚又可憐的想法。


    若換成幼時的她,她一定會因這些舉動久久不能忘懷。


    但現在的覃桉,她可以不需要別人愛她。


    盡管她渴望,但那已經不是必需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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