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進了內室就我們兩人,那得安排一些特別的酒,這是威廉在送行時特別贈送,聽說是一種名為紅酒的葡萄釀造酒,你嚐嚐,色澤十分美麗。」隨著李承鉉的介紹,內侍已經將葡萄酒倒入玻璃杯中。


    這時候的玻璃工藝還無法清透無瑕,透過搖曳的燭光可以見到如紅寶石般誘人的色澤,她多久沒有喝紅酒了?都快要忘記葡萄酒的滋味。蘇葉熙晃著酒杯,看著酒液在杯沿暈開一層層漣漪。「這酒好香,沒想到你還記得有好東西要跟好朋友分享。」


    「你下去吧!」李承鉉對著內侍說,起身順手接過內侍留下的酒瓶,為自己倒了一杯。


    蘇葉熙看著內侍輕巧的離開,幾乎連腳步聲都沒有。這名內侍的武功很好!


    「你說過,看風景兩個人才不寂寞,喝酒兩個人味道也不一樣。」李承鉉欣賞著玻璃杯,當初乍見這透明的玩意兒他還必須壓抑下興奮,表現得若無其事,反倒是眼前這人一臉嫌棄。


    蘇葉新是個謎,三年前引發他的惡趣味,三年後勾起他強烈的嫉妒。這個男人不能活著,絕對不能!因為他的存在映出自己最陰晦的一麵,甚至譏諷著他最灰暗的過去。


    想起那個因為恐懼而失禁的小男孩……他以為隻要是孩子都會這樣,他一直強烈說服自己,當時隻是年紀太小,他太害怕了!但是蘇葉新的存在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擊碎他的自尊。


    他是西延國的帝王,是上天之子,怎麽可能輸給一名低賤的商賈之子?


    「你還記得當初在範家塘見到我的時候嗎?」葡萄美酒夜光杯,她還是喜歡中國的夜光杯勝過這種玻璃杯。


    「記得,你從路邊衝出來攔住踢雪,幸好踢雪是一匹名駒,否則你早就命喪蹄下。」他怎麽不喝?


    「我一直想問,你怎麽會相信我?你相信一名孩子有能力幫你讓西延國力鼎盛?」是窮途末路嗎?


    「不管相不相信,對當時的我而言並不會有任何損失,反倒是你,我是你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事實證明我救對了!」其實他隻是抱著一份惡劣的心思,就像當時的絕望在另一名孩童身上出現時,他莫名覺得輕鬆。


    不是隻有他在恐懼,掙脫不了惡夢也沒有關係,那隻是夢,總比有些人是生活在真實的惡夢之中好。


    「你不喝嗎?」李承鉉搖搖玻璃杯,率先一飲而盡。


    蘇葉熙微揚起唇角,隻有她自己清晰地感受到全身毛細孔張開,她以為自己的動作僵硬,將杯沿緩緩放在唇上,右手推杯酒入喉,酒液緩緩流過喉嚨,她將空杯口向下,灑脫的晃一下,示意乾杯。


    「牛飲,浪費了公爵的好意。」李承鉉帶著愉快的笑容。


    「謝謝你給了我們一條活路。在那個時候,如果不是你,我們三姊妹都活不下去。唉!我終於可以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蘇葉熙鬆一口氣,決定死前將秘密說出,記得陪葬品得放些閨女用得上的東西。


    「三姊妹?你……你是女的?」李承鉉以為喝多聽錯。


    「那時為了安全與方便在外走動,我扮了男裝。」蘇葉熙無法控製嘴角上揚,「這葡萄酒的後勁好強,天花板在旋轉呢!」所以微笑也是毒藥的副作用?她從他的表情讀到如釋重負的訊息。


    這個藥很好,至少是稀罕的,沒有腹痛如絞,不用痛到嘶吼甚至是脫肛的惡心狀況,這種睡美人的死法很美。


    她很滿意。


    是藥效發作了,那是宮中秘藥,無色無味,甚至讓人服用後隻會覺得困,最後在睡夢中赴陰曹地府。


    她的笑很刺眼,太燦爛,這是一場華麗的死亡盛宴,如果她知道等一會兒就會在睡夢之中死去,那麽她還笑得出來嗎?還能笑得這麽沒心沒肺的燦爛?


    女人?是女人又怎樣?莫名一股憤怒掠奪了理智,李承鉉想要說出一切,讓她當個明白鬼……倏的,他冷不防被她捉住左手。


    「蘇葉熙,我的名字。」她突然一把握住李承鉉的左手,「時間不早,時間不晚,剛剛好,在我最悲慘的時候遇見我最美好的時候。」好好笑,她明明都快死了,居然還能說出這般詩情畫意的話。


    我不是你的美好,我是你的索命符。


    該死,女人?她是女人?思緒混亂,李承鉉拚命想從他……或是她的臉上找出端倪。


    不可能,他在說謊,女人怎麽可能懂這麽多。「蘇葉新,你真的是女人?」


    「是蘇葉熙。」墓誌銘可別寫錯了,她鄭重重申並且用力點頭,「所以才訂下八年之約啊!到那時候我都十九歲,該去嫁人了。」


    眼前一陣迷蒙,怎麽辦?她好怕!


    她不想死!


    或許是迴光返照,或許是一股不甘願,這人好可惡,都還沒有讓她做到名垂青史的地步就揮刀殺驢。陡然間,她低頭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的左掌,清楚聽到他吃痛的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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