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雞悻悻的被韓崝扯到桌邊站定,番雲則骨碌碌的轉了下眼珠子,韓崝還一如既往的沉默,四人眼睛齊齊盯向淩湙手指處,隻聽淩湙聲音清淺道,「想辦法讓他們靠岸,然後逼他們下船紮營。」


    番雲點著江邊,「我們的人可以將船底鑿穿,隻要船沉了,他們必然要上岸的。」


    韓崝聲音隨之響起,「可我們的人會暴露,他們會猜出還有第三方在此戰中,意圖混水摸魚。」


    淩湙抬眼看向他,贊道,「繼續說。」


    韓崝指著荊北西線最大的一處城池,那是涼羌王族學著關內的城池建的防禦牆,「引他們出來,與江州兵交鋒。」


    麽雞跟後頭翻白眼,「你去引?說的這樣輕鬆,他們要能打起來,我們至於要這樣偷偷摸摸麽?」


    番雲聳肩垂頭,憋著氣一聲不敢吭。


    淩湙頭都不帶扭的,直接起手就抽,「啪」一聲非常清脆響亮,「你說誰偷偷摸摸呢?」


    麽雞懵逼的捂著腦袋,「主子讓咱們給馬上了馬嚼子,吃草料時才解開,還不許在夜裏升明火造飯,走路都恨不能叫墊著腳,這還不是……」偷偷摸摸?


    然後最後幾個字,在淩湙又舉起的手麵前吞了下去,番雲直在桌子底下給他豎大拇指,氣的麽雞連翻幾個白眼。


    韓崝不受幹擾,繼續認真解答,「屬下沒有可行的辦法,隻知道不能直接去將船鑿了。」


    淩湙點頭,望著荊北南麵,酉五去了大半月,按理該來信報平安了,結果到此時尚無任何消息送來,應當是武大帥那邊未能按計劃成行。


    那三萬的老弱殘兵,倒是個合適的引子。


    「番雲,你能安全的將一人送去荊南線麽?」


    番雲立即抬頭挺胸,「能,主子。」


    淩湙再次點頭,眼睛望向帳外,「走吧!一起去看看武景同行刑。」


    麽雞立即精神煥發,搶在最前頭出了帳子,但立即被韓崝給拉到了淩湙身後,卻也止不住他的興奮,幾人還沒走到帳中心的演武場中,就聽一下一下的鞭子抽在肉身上的聲音傳來,周遭已經圍了不少兵將,紛紛瞪眼不明所以的看著,咬耳朵的低聲詢問受刑人犯了何事。


    場□□有三人在一起受鞭笞之刑,中間的武景同背上衣裳破爛見血,兩邊的小兵則陸續暈死過去,隻他還能保持一份清醒,咬牙硬撐。


    「幾下了?」淩湙淡淡的站在武景同跟前問。


    酉一上前答道,「六十八下了。」


    就在他迴復的當口,鞭子已經數過了七十下,武景同努力將頭抬起,眼睛通紅,本來還能忍著淚,結果一看到淩湙,就崩不住了,嘶啞的帶著泣聲噴出口,「小五,父親他……」


    滿眼祈求,而他帶來的親兵,則團團跪在外圍,見淩湙眼神掃過來,紛紛替他求情,「淩城主,我們少主憂父心切,不是有意觸犯軍令的,求淩城主寬恕!」


    求淩城主寬恕!


    淩湙抿嘴,沉默了很長的時間,而行刑人見他來後,便停了鞭打的動作,靜等淩湙態度,武景同眼淚順著臉滑落,一滴滴砸在地上血與土混成的泥裏,聲音哽咽,「小五,我怕是再也見不到父親了,小五……」


    隨之便嚎啕大哭了起來。


    淩湙眼神轉了一圈,最後落定在武景同身上,同行刑人道,「打完剩下的鞭子,讓軍醫去他帳中守著。」


    說完扭頭便迴了自己帳內,背影相當冷酷。


    麽雞縱是再討厭武景同,這會兒都不敢嘻笑了,望著淩湙的背影,隻感覺脖子涼涼的。


    媽吔,主子太狠了!


    202. 第二百零二章 你看我敢不敢用你人頭祭……


    是夜, 淩湙一身墨衣藍衫到了武景同的帳內。


    他身邊的親衛正替他上藥換衣,床邊上的盆裏腥紅一片, 整個帳裏血味滲著藥味,在昏黃的油燈下,透著一股悲泣。


    武景同閉著眼趴床上,眼角仍然忍不住悲傷,聽見帳簾掀動,腳步聲靠近,都沒有動彈一下,還是他親衛小聲在他耳邊說,淩城主來了,他才動了一下腦袋, 歪了半邊臉, 將眼睛睜開。


    淩湙彎腰接了那親衛手中的紗布,側坐在武景同床邊上, 對酉一道, 「去帳外守著,半個時辰後, 讓番雲過來。」


    酉一領命,隨即帶著那名親衛離開。


    武景同抿著嘴一聲不吭, 背上的鞭痕腫脹開裂, 便是上了藥, 也止不住血水滲出,淩湙一點點用紗布,沿著之前包裹好的地方,又纏了一層,臨行前左姬燐給配的傷藥, 不吝嗇的往上撒,肌肉抽痛形成的條件反射,讓武景同的身體不時跟著抖動,顯然是咬牙硬忍耐著疼。


    淩湙見他額頭滲汗,順手拿布巾子幫他擦了,期間卻愣是沒聽見武景同一聲,憋氣般的咬著腮幫子,就是不吭聲。


    「怎麽?打算與我絕交了?」淩湙換了幹淨的布巾子擦手,邊擦邊調侃他。


    武景同睜著通紅的眼睛,與淩湙對視,一開口就能聽出怨怒,「淩城主威武,我如今也是寄人籬下,兵少將寡的隨你拿捏,今日威信更豎的好,眾兵將們更對淩城主心悅誠服了。」


    他從沒有用這樣的稱唿叫過淩湙,更別提這般陰陽怪氣了,一□□朗的俊臉橫添了幾分陰鬱,眉眼一片死寂。


    淩湙挑眉,將手搭在膝上故意刺激他,「那也是你主動送上門的,我說了,既要跟我出戰,就得服我管束,尊我軍令,是你壞了軍紀,且這還是未出禍事的警告,倘若真叫你出了營地,漏了行蹤,你看我敢不敢用你人頭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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