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湙學著關謖的模樣沉吟道,「陛下,聞首於我大徵確實勞苦功高,府中蓄養些私衛也是人之常情,便是老臣府中亦有些看家護院,這非什麽大逆之舉,陛下……」


    陛下再也控製不住,一把摔了禦桌案上的鎮紙,急立起身,指著聞高卓的鼻子道,「你要蓄養私衛,按製便是,可朕卻不知禦麟衛的裝備怎會穿戴在你府上的私衛身上?莫非你的手竟然伸進了朕的私囊?」


    這簡直不能忍。


    一旁的杜曜堅靈機的學了一個齊渲的反應,「陛下,首閣常對外人言,說陛下的禦麟衛用的銀錢,皆出自他手,若無他鼎力支持,陛下手中恐怕連一支軍都組不起來。」


    這話一出,哪個君王不炸?


    後續根本無須再導火,整個宣儀殿就看當今與聞首閣,就禦麟衛的花費掰扯,及至上升到拍桌斥罵,這中間關謖當然也上前勸說過,卻被二人頻頻揮開,忙的他一頭一臉大汗,等陛下怒極失了理智,那一句押入天牢的口諭就已經響在了眾人耳邊。


    君無戲言。


    淩湙轉頭望向寧琅,點點他道,「聽懂了麽?」


    寧琅這迴眼神終於清亮了起來,頭直點,「懂了懂了,起火架油,轉移矛盾點,扮豬吃老虎。」


    淩湙點頭,「齊渲親妹的死活,和他自己的冤屈,對於咱們這位陛下而言,都是無足輕重的,這根本騷不到他的癢處,訴也白訴,頂多讓陛下對聞閣老口頭警告,又或者在強勢的聞閣老麵前,連口頭警告都沒有,他會毫髮無傷,那麽這個時候,就要找一個切入點,切一塊能令他皮疼肉癢的痛點,戳它,不停的戳它。」


    而當今最在意什麽呢?


    自然是他手中僅有能保命的禦麟衛,那是誰也不能動的點,誰動誰死。


    所以,紀立春才說,也就聞閣老了,不然換了誰,早死八百迴了。


    齊渲如果一開始還不知道利害關係,等關謖幫著從中引導斡旋,再有紀立春和杜曜堅從中補充,再傷心也該領悟過來形勢了。


    補刀再所難免。


    幾人正將這一節分解細說,門外酉一便快步走了進來,拱手與淩湙稟告,「剛天牢那邊安排的兄弟來人了,說武少帥被帶去見了陛下。」


    淩湙點頭,「看來比我想的快,行,一起隨我去接接他吧!」


    190. 第一百九十章 京城副本完結!!!……


    說是接人, 其實並不是大咧咧的跑宮門前去接。


    這個時候宮門前的禦街全都清了道,禦輦就緒,禦麟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 就等著當今登車, 出京前往皇陵主持祭祀儀典了。


    淩湙領人直接包了個茶座,就在出禦街的第一個路口,站在一樓廊台上, 張目是能看見禦街街景的。


    他們到時茶座還未上人, 掌櫃扶著櫃檯打盹,因近來北境頻頻加急戰報的事,就有百姓對祭祀儀式有了非議,盡管當今壓下了後麵戰事不利的軍報,可紙包不住火,北境兵因軍需不足,在一戰大捷之後, 已顯後續無力,反被涼羌兵主導了戰局,目前已呈膠著狀態的消息在京中流傳。


    八百裏加急快馬,三天兩頭向朝庭催促糧草餉銀, 百姓們這才知道,北境兵竟然已有半年不曾領到朝庭供給,武大帥憂慮成疾,現支應涼羌戰事已成強弩之末。


    北境門戶岌岌可危, 登城關隘口的百姓已舉家帶口往荊川和西雲線遷, 連接京畿直道的北曲長廊線上,家家緊門閉戶,隨時做好棄家逃亡的避禍之舉。


    京畿這邊有天子渡隔江相望, 百姓暫時感受不到戰事帶來的恐慌,可麵對仍沉浸在虛妄的盛世暢想中的帝王,多少帶了點激憤悲觀,其中猶以太學裏的學生最壓不住氣,散學之後便會齊聚離禦街最近的茶樓,高談闊論,以圖能引起來往上下朝的官員們注意。


    淩湙來時,這波人尚未散學,故此整座茶樓顯得清靜不少,又因了這條街非尋常百姓可踏足,故此,整條街巷都顯有人來往,便是車馬都因了禦麟衛的關係,而少有往這邊靠的,倒是省了他需要改裝之舉,頭上頂了個幕籬,包間門一關,便自由了。


    寧琅跟後頭一直憋著話沒問,此時見他安靜的靠在窗前凝望宮門方向,到底沒忍住出了聲,「小五,接了武少帥後,你……你們是不是就要走了?」


    淩湙扭頭望了他一眼,抬手讓他座下後道,「是,等接了武景同後,我們會立即出京迴北境。」


    寧琅急了,傾身盯著淩湙,「可是北境城門要守不住了,娘最近聽了不少消息,心裏焦慮的很,你此時迴去,不跟要她命一樣麽?小五,等一等,等北境那邊安穩了再迴,好不好?」


    淩湙愕然,拍了下腦袋,他卻是為了保密,沒將與武大帥謀定的策略與陳氏說過,倒叫她以為北境真的不安全,竟生了憂患心。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三哥無需擔心,等迴頭我自會與娘排解的,不會叫她太憂心就是了。」


    寧琅將信將疑,可淩湙做事向來穩重妥帖,他既作了保證,想來當已有了計較。


    胡濟安卻是心中一動,試著與淩湙對接,「主子是怕留久了難出京?」


    武景同今天出獄,看淩湙的意思,應當不會晚於明日離開,這麽急,定然是有什麽必須走的理由。


    反正等人無聊,且左右也無外人,整個茶樓都叫酉一領人守住了各道口,淩湙自己也處於警戒中,對於胡濟安的試探,倒也生了討論的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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