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還是別府的親衛。


    而最深層的考驗,則是在測量他在心理失衡的情況下,還剩有幾分行事警惕性。


    一旦他用了淩湙教的方法渡過難關,那麽事後復盤時,就該是他的追源期,淩湙要看看,他對給出建議的「區區一名親衛」,有什麽樣的看法。


    看法產生疑慮,疑慮催生心鬼,倘若足夠謹慎,便是他轉迴頭來,追溯淩湙真實來歷的時候了。


    侯府的情況擺在那,若有這般厲害的親衛輔佐,早不該會發生宵小闖門之舉,淩湙要看看,他能用多長時間,倒推出侯府現今背後另有推手的真相。


    他能讓段高彥這個同期進士,以不擇手段之舉拉入泥塵,必有其過人之處,淩湙目前已知他學識過人,能列二甲前五的,就不可能是個草包。


    又已推測出他中立見識外的,過人心魄,那最後需要驗證的,就是他對於自身危機的處理方式。


    是忍辱負重選擇與段高彥同流合汙,還是利用妹夫之死的汙穢內情,跟聞閣老與虎謀皮,又或者跳出兩者之間,另闢旁路。


    比如,找出他的存在。


    直到他身影消失,淩湙方收拾了千迴百轉的心思,將視線轉迴院中。


    寧琅則一直跟後頭蚊香眼,看淩湙又招手開始吩咐手下辦事,「去派人守著蓮安堂,看齊府那邊幾時派人去給齊大姑娘裝裹。」


    淩湙用人,看能力也看人品,能力測試已出,人品之行必試,若能力超強而人品次之,其人便當次拋型用物,是不可能招為股幹成員的,他怕背刺。


    齊渲能為齊惠妍終身打算,早早為其打造賢惠人設,親情間的愛之深,哪怕一朝被傷,也不當連人最後一程也不送,待他徹底從巨大的震驚中迴神,若親情為真,便一定會親自帶了喪葬儀程來為齊惠妍收殮,若一切隻是他本著自身考量,連親妹的婚姻都早早納入算計,那這親情在齊惠妍死的那一刻就會終止、迸棄,至於之後的收殮裝裹,更不會予以理之。


    這樣的人,淩湙便是使計收了,也不敢放一百個心用他,必得提著一百二十個心,邊用邊防,如此,也便可歸為次拋型工具人,不過就是次多次寡的區別而已。


    他要估量一下傳統仕大夫,於親情間的薄厚度,以測量其內在的人品問題,防止出現似寧老侯父子這種因利賣親的偽君子。


    用人麽,當然是想要找那種品性真摯的。


    到院門落鑰,燈火漸熄,藏在暗處的人手往迴撤時,寧琅都沒鬧清整晚的收穫。


    哦,有收穫,收穫了一地血腳印。


    寧琅那迫切的眼神,想讓人忽視都忽視不了,默默的跟在淩湙身後,一整個求教的模樣。


    淩湙本也有趁此機給他講一講現今形勢,以及寧侯府夾縫裏求生的情況,便領著他去了院落偏廳。


    兩人落座後,寧琅便再也忍不住問了出來,「小五,我剛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變故就在他叫破閔仕遺孤的存在時起的,那一刻的混亂,是淩湙事前與他商討,教他如何麵對段高彥時沒有的場景,到齊惠妍身死,齊渲崩潰,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說漏了嘴。


    齊惠妍本是他們策略當中的重要把柄,有她就能牽製住段、齊二人,可兩句話的功夫,她就死了。


    猝不及防。


    爾後,寧琅再未敢與段、齊二人對接,這才讓淩湙半途接上與二人的交涉。


    他內心其實也是慌的,怕壞了淩湙的事情。


    淩湙摩搓著袖口的皮束封,望向寧琅,卻問了個與此時毫不相幹的問題,「三嫂的身世,是否如傳言裏那般?」


    他得弄清楚怡華公主的立場,倘若她真是陛下私生女,那寧琅這裏,就不能讓他知道太多事了,他會迴府與陳氏交待。


    寧琅愣了一下,爾後臉色發黑,似有無限怒火般衝口而出,「她身世清白的很,父母俱有詳細記載,是外麵那些人瞎傳的,她與當今的關係,隻係在壽安宮裏那位身上。」


    大徵宗廟裏正經承認的太後,隻有寧柱國府出身的寧太後,哪怕現在的太後因子榮耀,但當朝臣與百姓說起時,仍喜用壽安宮裏那位來代替。


    她隻是當今皇帝上位後奉封的太後。


    淩湙眼睛盯著寧琅,一語戳破他下意識的維護,「再瞎傳,沒有三嫂的有意為之,怕也傳不了這樣真吧?三哥,你到底弄清了你身邊女人的心思了沒有?」


    寧琅臉色漲紅,又羞又窘,眼睛都不敢看淩湙,連聲音都弱了幾分,「當然……我當然清楚她的心思,我了解她,她……她、她隻是想要過的好而已。」


    人人都想過的好,這無可厚非,可敢用亡母聲譽搏富貴的,就不是個瓷做的。


    淩湙繼續深問,「那你有把握,在寧家存亡一刻時,她是選擇與你共擔,還是棄夫保榮華?三哥,你抬起頭來看著我,告訴我,三嫂與你有沒有夫妻同心?」


    這二人但凡正經過了父母之命,淩湙都不會這樣質疑。


    他始終記得陳氏在家中,每逢說起三兒媳時的那種憤怒,恨她毫無女德的,自配婚事。


    寧琅被當時身為郡主的怡華公主,點為新郎時,可是當眾拒過婚的,隻是被寧老侯和其父寧棟鍇給壓住了,才沒能逃成婚。


    如此種種,才引得淩湙追究。


    寧琅臉都漲紅了,吭哧吭哧道,「我給你保證,你三嫂是個好女人,真的,她就是魯了一點,本心並不壞,我之前是不了解她,才會對她強嫁我生厭,小五,我們生了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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