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陳氏心裏,突然就有了倚仗,在丈夫和長子不可靠之時,幼子突起了,迴來了,讓她一直以來繃著的心,提著的膽有了著落,知道不需要靠虛張聲勢,維持自尊,會有人替她將失去的麵子,尊嚴一起加倍討迴來。


    這是有了指望後的自然反應!


    淩湙站在階下握著陳氏的手,抬眼望向她,聲震耳鼓,「以後不會了,娘無須難過。」


    陳氏緊緊抓著淩湙的手,連連嗯了幾聲,爾後才似驚醒般,拉著淩湙要進屋,「裏麵坐坐,餓不餓,娘這小廚房裏備了你最愛的烤肉,還有甜羹,點心什麽的,你用一點?」


    眼巴巴的神情,生怕淩湙說不要,或立刻走人。


    怡華公主在旁補充,「娘已經讓小廚房備了好幾日,就等著你來呢!」


    寧振熙跟後頭補充,「烤肉可香了,祖母和娘親不讓我吃,說晚上吃了積食,五叔,你吃了不積食麽?」


    寧振鴻早在他們說話時,就奔去了小廚房,到陳氏開口時,他已經讓人將桌幾食案擺好了,站在門口喊,「五叔,夜宵擺好了,你用一點吧!」


    淩湙扭頭看向等在院門口的酉一酉五,想了想,朝著他們擺了擺手,「去大門口守著。」


    之後由袁來運接替二人守在了院門邊上,見淩湙目光掃過來,忙單膝跪地道,「主子放心與侯夫人說話,屬下等保證不會再有人能進府半步。」


    他一跪,身後攜刀的護衛齊刷刷便跪,除了二三是從邊城跟來的,其餘皆是從西山那邊挑出來的部曲後代,有好奇偷偷打量淩湙的,但無一跪之不願的,因為他們知道,西山獄部曲能否跳出祖輩咒圈,就看眼前這個小主子的意思了。


    淩湙一直沒與這些人建立聯繫,人全是袁來運挑的,便是近些日子的訓練事宜,也是袁來運指揮帶領的,他隻當日勾了調遣名錄,正經連人都對不上號。


    袁來運垂首,「主子可要點冊?」


    點了冊,才算是他正經的下屬,否則不知道最後能有幾人會被帶迴邊城,袁來運想為身後這些同脈兄弟爭取一下。


    淩湙正扶了陳氏落定在門前最高一級台階上,聞言連頭都沒迴,「走前演武,規矩你都懂,可以找酉一幫忙,能不能進冊,看他們自己。」


    袁來運瞬間門雙膝點地,聲音大了一瞬,喜樂非常,「謝主子,屬下定會好好訓練他們的。」


    他身後西山獄那些人跟著醒過神來,齊齊跪正了身形,以頭點地,聲震夜景,「奴等定努力訓練,聽從調令,蒙主子不棄,給奴等脫離西山的機會,奴等誓死追隨,百死莫辭。」


    袁來運說了,隻要能被小主子帶走,他們就能脫了西山賤藉衣,像祖上一樣,可以憑軍功起家,再不用受人淩虐踐踏了。


    所有人眼裏,都迸發出了看見希望的光彩。


    寧琅站在門前廊簷下,恍然能窺出淩湙在邊城的威武,就眼前這些人的恭敬之勢,很難不讓人對邊城的景象生出期盼之想,這是他暢想了許多時的場景,想像自己也能有如祖上一般,有能號令千軍萬馬斬兵殺將的威勢。


    他常恨生不逢時,沒能生在家族掌兵揮斥方遒之時,沒有能在萬軍跑馬中馳過騁,更無受軍士追捧歸心之機。


    寧琅比任一位兄弟,都厭恨現在家中的糜爛氛圍,他偷偷練武,明知皇帝不喜寧家人,還硬是央了妻子替他謀了一個城門司的職,想的就是能利用職務之便,練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親衛。


    他從沒把人選往西山舊部上想,因為在潛意識裏,他也清楚,那邊的人太犯忌諱,容易招來很多麻煩。


    可淩湙似乎從沒將,這些人的忌諱和麻煩放眼裏,說要挑人進府,不過兩日人就來了,半點沒有為後續麻煩的擔憂和煩悶之意,挑的好像是平常之人,做的好像是平常之事,別眼相待,或將施恩二字掛嘴上圖報之類的,丁點瞧不出。


    平常心,一視同仁,雖態度稍顯冷淡,也無任何拉攏之意,可僅止前兩樣,就足能夠讓西山舊部曲的人,高興的熱淚盈眶了。


    他們被人區別對待太久了,賤民之下有西山獄,這就是他們從出生以來的社會地位,現在有人告訴他們,憑本事就能出頭,誰不激動?誰不敬服?誰不想好?


    院門外一片黑鴉鴉的人頭,久久都不願意起。


    寧振熙瞪著兩隻眼睛,小小的心裏起了大大的疑惑,眼前跪著的侍衛,和他家裏的那些,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好像不一樣。


    寧振鴻倒是能替他解答,這就是僱傭和真心臣服的兩種不同形態,他家裏那些侍衛是拿銀子當差,和眼前這些願意拿心比劃的,本質就不相等,他若要挑親衛,首選就定是肯捧出真心的。


    他五叔果然從小就有令人臣服的魅力。


    寧振鴻眼睛閃閃發亮,看淩湙到了食案前,忙殷勤的擺餐具,盛甜羹,硬是搶了陳氏的動手機會。


    陳氏現在對這個嫡孫也是改觀了不少,早前沒發生換子風波時,這個嫡孫在她眼裏,就不大有能頂門立戶的能力,奈何長子就這一個嫡子,就是沒大出息,培養成個守成之嗣,擔負起寧侯府的傳承也行,然而,自長子長媳背著她換了淩湙後,陳氏看到這個嫡孫就心痛,那種絞在心裏不上不下的感覺,令她無法麵對這個孩子。


    直到寧振鴻屢次給她通風報信,將他爹的行蹤和即將要幹的事透給她,還勸著他娘收斂脾性,接過了安撫他爹的任務,並且開始有意識的鍛鍊身體,出門交友,直至考上京中最好的學府後,她才相信,這個孫子確實變了,變的知道是非對錯,變的知道上進,更重要的是,他把他五叔排在了所有親人的前麵,是不容人說他五叔一句不好的那種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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