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湙挖了挖耳朵嫌他吵,淩譽在旁邊壓著人,也一臉無奈,半哄半勸,「別糾結了,人都死了,你就當流放路上出的意外,那樣艱苦的條件,她們平日金尊玉貴的,能平安走到邊城,都是幸運的了,你這是何苦……」


    淩彥培掙不開淩譽的手,攤在椅子上如一條死魚,淩湙搖了搖頭,又給他來了一記猛錘,「也許正是因為你與你祖母太親厚呢?曾祖母,這是隔了幾輩?更何況你自己也說了,你是你祖母親手帶大的,對比以後你會更聽誰的話,她們難道不清楚?嗤,歸根結底,就是你成了淩家單蹦一個的傳宗子了。」


    一個資質平庸的長孫出自錢氏之手,就夠淩老太太嘔血了,眼下全家的希望都壓在了曾孫淩彥培身上,她怎麽可能容忍錢氏再來毀了他?故而,因勢利導,直接送了她去死。


    淩譽撫額,無奈的望向淩湙,輕聲道,「寧五爺,他隻是一時接受不了,才說了叫你不快的話,你何苦一再的刺激他?你也說了,他還是個孩子,他不懂得大人間的糾纏……」


    淩彥培已經傻了,張著嘴如缺水的魚般,嗬嗬著吐不出半個字。


    淩湙單腿撐在椅子上,手肘杵在膝頭,掌心頂著下巴,慢不經心的望向淩譽,「你懂?你不也是個孩子?且按年紀算,你還比他小呢!」


    淩譽的臉一瞬通紅,繼而又尷尬的轉了眼,不肯與淩湙對視,隻望著淩彥培繼續勸,「現在知道淩家還留有不少女眷,你該開心才對,至少你在這世上,還是有親人在的,是不是?你對比一下我看,就不會覺得難過了,行了,別太孩子氣了,迴頭叫人看出情緒,要壞事的。」


    淩湙眨了眨眼,伸長了手擰著淩譽的腦袋轉過來,頂上他的眼睛凝視,「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淩譽立馬搖頭,嘴快的辯駁,「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哦……」淩湙挑了挑眉,湊的更近了,「我可什麽都還沒問呢?你就知道我要問什麽了?你肯定知道了。」


    淩譽立馬啞了口,眼睛不自覺的要往旁邊轉,叫淩湙盯著來迴跟著不放,最後隻好無奈道,「知道知道,從你說出我身份時,我就知道了。」


    兩人大眼對小眼,淩彥培從旁邊插嘴,「知道什麽?」


    淩湙扭頭張嘴,淩譽一把傾過身,雙手齊齊捂住了淩湙的嘴,又因為身高不夠,是直接踩了椅子斜簽了身體傾過的身,半個人都撲向了淩湙,而淩湙為了穩住身體不被撞倒,隻得伸長了手臂,半環著人扶住他,眼睛往淩彥培處望,聲音叫人堵的發不出來,隻「嗯嗯」了兩個字。


    淩彥培還在繼續發問,「你知道什麽?我把曾祖父留給我的人都交出來了,你們怎麽能瞞我?知道什麽?說啊!」


    淩譽漲紅了臉,在淩湙調侃的眼神下,囁嚅道,「知道……知道了我親生父親和你祖父關係很好,很好……而已,我沒有……那個,我們沒有事情瞞著你,真的,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而已。」


    淩彥培瞪眼,望著擠做一堆的兩個人,似信不信,臉色非常不好看,懟向淩譽,「這個有什麽好瞞的?我都見過祖父珍藏著不示人的畫,便是祖母也知道祖父有那樣一副畫,隻你不知道自己與那畫上人的關係而已。」


    淩譽撐著半邊椅子的身體一軟,腳順勢就滑掉了下去,整個身體的重量瞬間全壓倒向淩湙,導致淩湙一隻手臂撐不住他,慌忙抬了另一隻手來救,然後兩人雙雙從椅子上滾下了地,直撲的所有人跟著緊張驚叫。


    陳氏的裏屋和外客廳有屏風隔著,但中間有三步台階的高度,區分內外間,淩湙當時為了叫陳氏能抬眼就見他,坐的位置就在這三步台階上,椅子也放的離台階較近,於是這一跌倒,兩人就陀螺似的,從上沿著台階滾到了外客廳。


    淩湙長手長腳,裹著淩譽咚咚直落階梯,整個人肉墊子似的叫淩譽壓在身下,為了保護淩譽的腦袋不叫台階磕到,淩湙自己倒是撐著後背硬磕了兩下,「哎喲,我去!」


    淩譽捂著臉等沒有天璿地轉感後,才抬了頭,就聽淩湙在頭頂爆粗,忙立刻撐了身體爬起來,「你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淩湙瞪他,一把拉住他伸過來拽人的手,用力一扯,就將淩譽帶翻迴了地上,身體一轉倒將人壓迴了地上,手用力掐著他的脖子,抵著耳朵逼問,「你就一點都不眷念那個位置麽?知道了自己父親是誰,你就一點都不想認祖歸宗,奪迴屬於你的一切?淩譽,你聰明的真是讓人不放心呢!」


    僅憑一副畫,就能心念電轉的,猜到了閔仁太子與淩高逸的真實關係,若非急於哄勸淩彥培,他可能都不會麵現異色,叫人察覺出來,淩湙現在是一點都不敢小看他,比起淩彥培,他似乎更難以撐控。


    淩湙忽然發現,自己手上沒有東西能威脅到淩譽,淩彥培有淩家女眷做牽製,且他還有家門血仇待報,可淩譽呢?他隻要躺平任安排,那些人就會將皇位主動送上,但凡他有一點野心,自己就會被他賣了。


    閔仁太子,與他未曾見過麵,便是血親,又能有幾分真情?


    淩高逸,捧著他疼寵嬌摜,若非他天資太聰穎,這就是個捧殺的仇人,所謂的父子情分,又能剩下幾分?


    這兩人的分量,在皇位麵前,真真輕如羽,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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