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高達一咧嘴,「主子放心,那邊留了兵的,我隻帶了一多半出來,但左右兩衛的兵是全叫抽了出來,周延朝是帶人直接進衛所敲戰鼓集的兵,他們不防,就全露了頭。」


    隴西府有城門樓子,而左右兩衛隻有營門哨,周延朝帶著七千多隨州兵,進左右隴衛根本沒阻力,結果一敲鼓,就將衛所裏的兵全給敲了出來,直把季二他們給氣炸了。


    淩湙點頭,吩咐道,「一會兒事了趕緊迴去,派人去給紀立春報信,讓他防備太郯坡調兵,叫他躲著,別出戰。」


    看豐倫那架勢,迴去定要進涼王帳提議去打涼州衛,紀立春自打開戰,就一直龜縮在城內,豐倫如要激他出戰,定然會派人在城下辱他先人,這種罵戰方式常用於縮城不出者,是不想給予陣前戰,覺得對方不配的一種釣戰方式。


    他怕紀立春忍不了,一旦開了涼州衛大門,那形勢就嚴峻了。


    隨州那邊當有大帥的親信,現隻希望武大帥能權衡利弊,知道自己什麽該幹什麽不該幹。


    淩湙正擰眉思索當前的局勢,覺得錯有錯著,如能攔下武大帥進京的步伐,也未嚐不好,武景同那邊,隻要北境與涼羌的戰役一天不歇,他就不會有性命之憂,頂多暫時失去自由而已。


    正想的入神,就聽麽雞驚訝之聲頓起,整個聲音裏居然還帶上了慌亂,「齊先生,齊先生……你、你……我……」


    淩湙立刻迴頭,卻見麽雞的斬馬刀刀尖正直直的紮在了齊葙的後腰上,而齊葙正張著手臂似推似拉的扯著周延朝。


    而周延朝的臉上,則帶了一抹詭異的微笑,眼眶微紅,聲音奇輕,「齊大哥,齊葙,你的命怎麽這麽硬啊~你怎麽還不死呢!」


    齊葙瞪大了眼睛,錯愕的看著眼前的周延朝,似不解似疑惑,可後腰上傳來的疼痛,束縛住了他的思維,令他沒辦法集中精力,隻對著身後的麽雞道,「我說了,你不能殺他。」


    麽雞驚慌的一把將刀抽出來,卻不想一蓬血從齊葙的後腰眼處嗞了出來,直直澆了他一身,麽雞聲音都劈了,急促辯解,「我沒有要殺他,是他在你背後要拿斷刀捅你,我……我……」


    可是人人的眼睛都隻看到,是他抬手捅了齊葙。


    麽雞眼睛都急紅了,扭頭直找淩湙,聲音都抖了,「主子,你信我,我不是故意的……」


    淩湙沉著臉急步走向齊葙,一把接了他軟倒下來的身體,抬腳對著周延朝就踹了出去,「把他綁了。」


    145.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暈什麽暈,他還有事沒……


    周延朝一腳被踹迴神, 當然不願束手就擒,在季二帶人上前要捆他時,一個鷂子翻身就從地上躍了起來, 於正平從旁助陣,卻並不敢對周延朝動手,這樣的一州大將是他從前都摸不到邊的存在, 心裏的畏懼和仰望跟開水似的來迴翻滾,暈乎乎的隻知道跟著形勢走,卻過不了心理的悖逆忤上關, 遲遲不敢像季二那般毫無二話的抽刀就上。


    要他把刀對準普通兵士可以,但要他將刀尖對準一州大將,那份心理壓力直壓的他額頭冒汗, 步履更躊躇不前。


    鄭高達帶人鎮壓隨州兵, 指揮手上兵馬縮緊包圍圈,逼這些意圖反擊的隨州兵們繳械投降,一時也抽不開身去幫季二, 竟叫周延朝抓住機會反打了季二幾手。


    他能做一州大將,本身頭腦能力是在線的, 奈何感情用事,一遇齊葙就忘了主次,昏頭漲腦的估錯了形勢,落得現在這副被動樣, 但要他懊惱悔過,那身為中軍帳指揮的尊嚴卻不允許, 更何談要被一小小千戶拿捏在手?那必定是拚著命不要,也不能墮了他一州大將的威赫。


    一把斷刀在手,竟也打的季二近不了身, 武藝方麵,至少他是不墜其大將軍名頭的。


    淩湙扶著齊葙,一手捂了他後腰,一手探了把他心脈,跟著左姬燐身邊日久,一些簡單的脈息都有涉獵,開不了方,但斷個傷情輕重還是能的。


    齊葙養了好些日子的潤紅臉色,眼看著就慘白了起來,斬馬刀的反刃到底傷他不輕,後腰處的皮肉都叫生割了一塊下來,麽雞在旁急的跺腳,一時在幫季二和迴去叫人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淩湙繃著臉從齊葙急跳的脈搏上探得他性命無憂,隻因驟然傷重失血,才導致的精神虛弱,再有城門處捲起的煙塵,該是樓堡上的殷子霽過來了,以他緊張齊葙的程度,那眼神都不可能從齊葙身上移開,齊葙中刀,他必定跑的比誰都快。


    「去幫季二,別打死了。」淩湙望了眼城門處漸往這邊奔來的身影,眼角掃到麽雞手足無措的樣子,立刻給他下了令。


    麽雞一瞬就湧了活氣,瞪了通紅的眼睛,提刀就衝著周延朝和季二的打鬥圈中去了。


    周延朝本就不敵他,手中又無趁手兵械,叫他和季二配合著打的左右支拙,麽雞心中存了氣,豎了刀背抽他,跟抽陀螺似的,一刀背一刀背的,直把他身上穿的戰甲抽的稀爛,零零碎碎的掛在身上,有的地方露了肉,布了一道道抽腫漲的紫紅痕斑,看著就跟遭了淩辱似的,別提多難堪狼狽了。


    也不是麽雞故意要羞辱他,而是淩湙再三說了不能弄死他,麽雞心中憤懣,一氣自己不慎竟致齊葙受傷,二氣周延朝這卑鄙的傢夥,竟故意逗引自己出手,讓所有人親眼目睹了自己手刃師長之舉。


    淩湙教他武技,他奉淩湙為主,從的是個主僕情分,齊葙接手他的文化教育,領著他一步步的從野路子帶兵方式,進入正式軍武行列,用他爺爺的話說,這就相當於私塾先生一樣,按理他是要行拜師禮的,隻是齊葙堅辭不受,說都是受了主子的託付,與他實質上該當同僚相處,但在麽雞的心上,他便如同師長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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